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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她猶豫了一瞬,餘光掃了一眼他沐浴在陽光下溫潤的眉眼,才伸出了手。
她本就身形嬌小,即便全身重量都壓到身上,對於陸少淵而言也是輕飄飄的。他胳膊幾乎沒用力氣,就將她穩穩扶著落了地,一抹藕色掠過眼帘,是她輕輕飄動的披帛。
他笑了,頗為感慨:「這是我上回抓住的那一條披帛嗎?」
林幼萱不曾想到他如此細心,居然還記得,點頭嗯了一聲:「當時的世子爺實在太像不正經的人。」
拽住姑娘的東西,還用那種熱烈無比的眼神盯著人姑娘瞧,沒給一個大耳刮子真是對他夠寬恕的了。
回憶起當時的情形,確實是好笑,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表示認同:「謝謝二姑娘當時給我留了臉面。」
她彎彎的眉微挑,側目去看他,被他舒展的笑所感染,沉重的心情輕鬆不少。
「那我該謝謝世子爺當時拽住了我。」不然哪裡有現在的她,可能早就聲名狼藉地嫁入伯府,然後被世人都議論吧。
陸少淵心頭驟然溫暖起來,目光落在前方的花池間:「便是被姑娘當浪蕩子打了,我還是要拽住姑娘的。」
話落,他才發現與自己並肩走著的落在了身後,他回身,看見她的一張臉在光照下蒼白無比。
林幼萱沉溺在自己的設想中,只感到了身子一陣一陣地發冷。
——如若她因為受祖母算計而失去清白,嫁給陸少淵,陸少淵又不知內情被迫娶了自己,那他會變成夢境中那個待自己冷漠的陸少淵吧。
夢中的情形一遍一遍在腦海里閃過,如同走馬燈一樣。
人常說夢裡的事做不得真,可她的那些夢真實到連陸少淵抿起唇角時的弧度都清晰無比,更別提他總是冰冷無情的眼神,讓她現在想起來都渾身的血都會隨著涼了下去。
「二姑娘?」
方才鮮活的少女,一瞬間臉上沒了血色,連眼眸都蒙了一層灰般發暗,實在是叫人心驚。
陸少淵忍不住輕喚一聲,朝她走去。
一直站著不動的少女忽地往後退:「陸世子,我這會兒心頭有點亂!」她不但往後退,還伸出手擋住了他朝自己來的去路。
疏遠的舉動叫陸少淵忍不住擰起了眉心。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何故她又對自己要遠離?!
林幼萱此刻心情確實亂得很。
她知道自己不該為了一個夢而退縮,而對他開始諸多猜疑,認為那個夢中的他也是真實的,是他可能不曾展露在自己眼前的一面。這對他不公平,可她只要想到,如若成親後,她遇到了類似被陷害的事情,他不相信自己呢?
夢中的情景不也一樣成了真嗎?!
會如此去想,也讓她看清楚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
——她已經對陸少淵有了好感,有了超過所謂合伙人的好感。
就跟大表哥警告她的一樣,不要把自己的心也給人了!
所以她退怯了,害怕了,猶豫了!
秋風吹拂而過,兩人頭頂的樹葉卷著發黃的邊瑟瑟抖動,搖曳的樹影在她眉眼間覆蓋了一層陰霾,而她也像樹上那搖搖欲墜的黃葉片,孤獨無依。
陸少淵安靜地站在她手掌擋住的三步之外,為她圈地自困的舉動心疼,不知為何就聯想起她前世無人援助的境地。
從遇到他,以為終於得有依靠的時候,是他親手狠狠把她推開,粉碎了她的念想,讓她退回荒蕪殘破的天地……最終,連在人世多活一日都不願意。
是何等絕望,才能讓她一個懂得藥理識得藥草的人,放棄自救!
「二姑娘,今日約見,其實有一要事相告,當年牽連林二老爺的百屍案快要重審了,屆時朝廷一定會還你父親的清白。」陸少淵堅定地邁開步子,朝她伸了手。
乍然聽見和爹爹相關的事,林幼萱有些茫然,愣愣地望著他。
他的手碰觸到了她冰涼的手指,用掌心包裹著,順著她纖細的指節一路又來到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將輕巧的她帶著和秋風一塊擁進了懷裡。
「這些日子沒敢與你寫信,是因為被人盯著,怕他們發現我全力以赴謀劃的重審是有著私心。如今事情已成定局,過不了多久你父親的冤情一定會被洗清。」
「我不知道我還能為你做什麼,才會讓你高興,才會讓你相信我。但只要你想要實現的,我都會盡我所能。」
他的聲音和跳動心髒交織成了一段奇妙的共鳴,林幼萱耳朵緊貼著他的胸膛,把他正因為不安而激烈的心跳聲聽得真切。
她時常會為自己的處境不安,時常會為牽連宋家不安,所以她無比熟知心髒這種節拍所帶來的情緒。
他明明做了她連想都不敢想的奢望之事,卻言語間藏著怯弱,胸腔中埋著不安。
他……比她想得更想要討自己歡喜。
且不提這些,就為他那一句能替她父親洗刷冤屈,便足以讓她勇往直前!
她所有的猶豫徹底消散。
「好,我信你。」她閉上眼,聲音很輕,卻堅定地給了他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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