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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人,曾經也都以她為榮。
衡陽來不及細想,她來到那扇虛掩的門前,收了收眼淚,推了進去。
屋內靜悄悄的,臨窗前擺了張吃飯用的小桌案,旁邊是個睡覺的軟塌,一貫的乾淨素樸。
「衡陽?」角落裡,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待再走近些,女人的聲音里顯然有了哭腔,「衡陽,真的是你嗎?」
身著藍衣的女子從最裡頭跑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衡陽跟前,伸到半空的手久久不敢擁抱。
「阿姐,是我,我是衡陽。」她好容易忍住的淚水,頃刻間崩塌。
終於抱到了。
「我真的不敢相信,原來真的是你啊!」陸明月抱著她緊緊不肯鬆開,又把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個遍,這才依依不捨地放開。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久別重逢的歡喜很快消失殆盡,這個曾經的弟媳坐在自己面前,陸明月縱然心裡有很多話要說,到開口時,也只剩下這最後一句。
陸明月因幼時常年生病,父親找道士給她卜了一卦,說是六親緣薄,後到了白雲寺,帶髮修行,身子才漸漸好起來。她雖然不住在侯府,但和陸照枝感情篤深,衡陽知道她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話音剛落,屋子裡又是一片死寂。衡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而陸明月看著她一身乾乾淨淨,並未清瘦的摸樣,也已猜到了大半。她久居山上,但對趙懷英這個名字不算陌生,在弟弟成婚當初,就有人說起,不過當時大家也都是聽聽而已,更無人在意。
「三年未見,我一切都好,阿姐你......」她哽咽著抬頭,不讓眼淚流下。陸明月是她見過最溫柔的人,只要看到她,衡陽覺得所有經歷過的黑暗,統統煙消雲散。這也是她遲遲不敢來見的原因,她實在不忍見到這樣的人還要面對喪弟之痛。
而今陸照枝好容易從王府逃出來,她能想到的,就是會不會來找白雲寺的阿姐?除此之外,衡陽想不到哪裡還有容身之地。
如果他不來,那自己就給陸明月報個平安。
比起記憶里,陸明月的確清瘦了許多,面容黯淡無光,疲憊不堪。她最疼這個弟弟了,除了這樣的事,無疑是滅頂之災。
「我一切都好,你不用太擔心,」陸明月頓了頓,有些哽咽,「當年的事,皇上並未細究,還特許我繼續留在白雲寺,帶髮修行。」
「阿姐,是我沒用,是我對不起陸家,對不起你們所有人,」她心中悽苦,兩行熱淚淌下,「不過請阿姐相信我,天理昭昭,只要我尚且還有一口氣在,就定會查清事情多真相,還陸家清白。」
陸明月不忍道明其中的利害,叫她傷心,柔柔地點了點頭,隨即開門見山道,「你是來找阿照的吧……」
「他在我這裡。」
衡陽又驚又喜,可很快又擔心起來,「他的傷怎麼樣?在王府的時候,趙懷英他……」
她說不下去了,若說是他帶給了自己苦難,那自己又何嘗不是?
「阿姐,帶我去見見他,我有話要說。」她急切地想起身,目光在屋子裡四下搜尋。
「衡陽,」陸明月拉住她的手,「他沒事,我給他上過藥了,靜養些時日就好。不過他身上的舊傷,恐怕再難痊癒。」
「什麼舊傷?」衡陽不解,茫然地看著陸明月,「是以前打仗時落下的嗎?」
「過去這三年,他在大燕的軍營,吃了不少苦,好容易才逃出來的,」陸明月看著她的神情,仿佛才意識到什麼,「阿照,他沒有告訴過你嗎?」
她搖搖頭,按了按發緊的胸口,「從未。」
她只知道,三年了,陸照枝都沒有來找過他,她以為是對方恨自己,卻從未想過他根本就回不了大周。
而她的心裡,也剩下怨憤。
「那個大燕的主帥,對阿照軟硬兼施,一定要他留下為大燕效力,」陸明月一想起弟弟身上的傷疤和他平靜地語氣,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痛苦,「軍營很大,有幾回眼瞅著就要逃出去了,又被守衛給捉住了。主帥知道他一心想回大周,就用鐵鏈將他的四肢鎖了起來,威逼利誘,嚴刑拷打。你也知道阿照的性子,是不可能把長劍對準大周百姓的,他或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就用藏在袖子裡的匕首割開了手腕。後來有個士兵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偷偷把他給放了……」
這些,陸照枝從來說起過。
她仿佛被人當頭一悶棍,臉上火燒火燎,不敢去看陸明月那雙清澈的目光。
第20章 第 20 章
◎陸照枝你不是人◎
「他回大周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著去找你,」陸明月道,「他一直不相信那些傳聞是真的,直到親眼所見。我有攔過他,可是衡陽,沒有任何一個男子願意躲在妻子的庇護下,做縮頭烏龜。阿姐知道你沒有錯,但這樣,對阿照來說,實在太殘忍了些……」
陸照枝如此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又怎能忍受自己死裡逃生,苦等三年的妻子嫁給了別人,更荒唐的是這麼做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
活脫脫像個廢物。
「他為什麼不告訴我,阿姐,」衡陽實在想不明白,他明明一開始就可以解釋清楚,「他為什麼不說啊?」
「阿姐,你告訴我,他在哪裡?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
她只想快點見到陸照枝,把誤會說清楚,她想知道這三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從當初的意氣風發,變成了如今的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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