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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很好,好到他以為真的可以忘記的時候,才發現那個人早已融入血里,融入骨髓。
「念歸三歲了,還不知道她的爹爹長什麼模樣呢……」他痴痴傻傻地望著,「不知道也好,我不是個稱職的爹爹。我懦弱,膽小,我他媽就是個廢物啊!」
「念歸又怎麼會喜歡一個廢物爹爹呢?」江風吹得他頭腦悄悄清醒了些,臉上露出苦楚的笑意。
「余痕,我真希望我已經是死人了,這樣我至少好過一些。」他喃喃說著,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幕,頓時血氣上涌。那些追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恐怕到死的最後一刻,都不明白為什麼會被當成叛軍擒殺。他們也有父母妻兒,想到這裡,他抬手狠狠地就是幾巴掌。
余痕見狀,急忙上前攔下,「公子莫自責,暗箭難防。留在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弟兄們還在,陸家一定可以登山再起。」
「你以為你死了,她就能回到你身邊嗎?念歸就會想起你這個爹爹麼?會有人,替你洗清冤屈嗎?」一個熟悉的聲音闖入耳朵,陸照枝怔怔起身,回頭看去,陸明月正在不遠處站著。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跑,頭也不回,陸明月早猜到他的性子,也有所防備,「站住。」
「阿姐,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他神色尷尬,下意識地揮了揮身上的酒氣。
「我一直不見你回來,就猜到你會去找她,怕你出事,」陸明月道,「我希望你能振作一些,沒什麼是過不去,你現在覺得難受,多年後回想起來,只不過是往事一遭。」
余痕知道他受了委屈,才這般消極,又聽見陸明月訓斥弟弟,忍不住道,「大小姐,你有所不知,確實是夫人她……她負了公子……」
「我知道,」陸明月打斷他,「可是阿照,你想過沒有,她如果真的辜負了你,又何必冒著那麼大的風險把孩子生下來,肅王的手段你不會不清楚,哪怕他對衡陽是一心一意的,但這關乎著皇家血脈的純正,倘若事情敗露就是殺頭的大罪。不管真真假假,她現在人在王府,除了順從迎合,她別無選擇。她願意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就是不願意看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頹廢下去,她一直在等你帶她回家,你明白了嗎?」
「阿姐,我……」他渾身打了個激靈,滿面羞紅,「我知道錯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一定會帶她離開那裡。我其實也不是怕被辜負,我只是心疼,趙懷英那樣的病態的性子,我真的很擔心,擔心她有一天出事。」
「肅王同她自幼青梅竹馬,非是一般的情誼。從你那次潛入王府就可以分辨出,他想她留下,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心在哪,所以你不能再叫她失望了,更不能做出傷她心的舉動。」
陸照枝目光堅毅的點點頭,「我會的。」
不過,他真的沒想到,趙懷英竟然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就是為了博得她的心疼和不安,偏偏她真就信了……
若長此以往這般,恐怕真的沒有扭轉的餘地了。在沒有東山再起,絆倒對方之前,每見一次面,都是傷害。
衡陽看著眼前人,臉色蒼白,一面極力地遮住自己傷口,「皮外傷,沒事的。」
「裴將軍已經去請府醫了,你再忍一忍。」她嘴唇哆嗦,不忍細看。
「衡陽,你會怪我嗎?」他突然輕輕地問了一句,眼眸里填滿了委屈和自責,「我對陸照枝做了那樣的事,你應該恨我才是。」
「他不是也捅你了一刀,」衡陽平靜道,「也算兩清了。」
「那是我自找的,是我激怒了他,」趙懷英嘆氣道,「如果這樣,能讓他稍稍解氣的話,我倒是情願被他多捅上幾刀。」
「趙懷英,你……」她忍了好久的眼淚,突然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是不是傻?你會沒命的。」
「我什麼都不怕,就怕你怨我,怕你不開心。」他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淚,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傷口,有種大功告成的愉悅。
「你是在為我流淚麼?」看著她哭,他突然就笑了。從前她哭,是因為害怕,可這回不是,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的眼淚是溫熱的。
她看著他,沉默半晌,問道,「你不是應該在姐姐那裡嗎?我在路上碰到了送種子湯的丫鬟,你們……」
她也說不上哪裡彆扭,明明是自己讓他去的,他真去了,心裡確實空空的,好像盼著這世上有後悔藥,能收回這句話。
「所以這是預謀?」趙懷英道,「猜到我不會回來,便偷偷溜出去見他?又想故意氣我。」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別過頭去不看他,嘴裡倔強道,「我沒有。」
「我沒有碰她,」趙懷英話裡帶著一絲令人驚悚的涼意,「這些都是做給外人看的。不過,你能為我吃醋,還是真是意想不到!」
她眸色微驚,知道什麼也逃不過他的眼,但從未想過就連權傾朝野的鄭氏一族,也會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又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在乎。
有些慶幸,也有些戰戰兢兢,她不知道有朝一日,念桂的身世被揭穿,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他看出來她眼裡的驚慌,低眉淺笑,「比起她來,對付你,倒不用如此上心。因為我從未想過要對付你。」
他可從未想過要花費太多心思與眼前這個女人博弈,若真有朝一日,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他就算只有最後一口氣,也會親手了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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