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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她明日要走,話題再怎麼,到底帶了幾分離愁別緒在。用過晚飯後,李氏便差人張羅給寶言準備東西,好幾個箱子,都要給她帶著走。箱子裡是些臨時準備的衣裳、首飾,還有南淮的特產。
「南淮與京城不同,到了京城好些東西就吃不上了,你都帶著,萬一想吃呢。」李氏坐在燈下,仔細地替她準備著。
此情此景,令寶言不禁潸然淚下。
她本就是個感性的人,愛哭得很,哪裡還忍得住眼淚,全擦在了李氏身上。她這輩子還從未被長輩這樣疼愛過,這樣將她放在心上的愛,卻是來自兩個並無血緣關係的老人,令人唏噓。
燈燭之下,寶言伏在李氏膝頭哭個不停。李氏輕拍著寶言的背,拿乾淨帕子替她擦眼淚,慈愛地哄道:「好了,寶丫頭,別哭了。都是大姑娘了,怎麼還這樣愛哭。」
寶言吸了吸鼻子,感動道:「你們待我老我都記著的,我這個人最記得別人待我的好了。你們放心吧,祖母,日後我一定給你們二位養老送終。」
李氏笑了笑,她是入了宮的人了,日後只有身不由己的日子,哪裡還能給他們送終。不過她有這份心,李氏已然感動。
「好,寶丫頭,我們會保重自己,等著你。」
寶言帶著濃重的鼻音嗯了聲,又趴在李氏懷裡同她說話,說的都是一些細碎的東西,講她小時候的事。李氏都聽著,時不時應她兩句,就這麼到了近子時,才將人哄睡了。
這日夜裡,寶言做了個美夢。
她夢見自己不再是莫家四姑娘,而是平南侯府的孫女,不必再受人欺辱,看人眼色,有祖父祖母護著她。在夢裡她的生活過得很幸福,和現實是完全不同的樣子。
在夢裡,她還有一對待她很好的爹娘,阿娘的模樣分明是李氏的小女兒顧嬈,而阿爹的模樣卻並非莫伯遠,但與莫伯遠有幾分相似。
這真是太好太好的一個夢了,寶言沉醉其中,都有點兒不想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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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站里,沈沉這一夜並未睡著。
他原本說的最後一日,是找一個說辭,想與寶言多待一會兒。可誰知道,滅了燈後沒多久,他當真難受起來。
與前兩日的安逸完全不同,那股不適來勢洶洶,完全無法忍耐。沈沉渾身發熱,身上的汗珠滾落,打濕了身下的被衾。他只好喚他們備了冷水,洗了個冷水澡,這才堪堪壓抑下去。但沒過多久,那種衝動又襲來。
一整夜,沈沉便隔一個時辰用冷水沖泡一會兒。
就這麼,直到天光乍破,細微的晨光透破窗紗。
及至天光大亮,沈沉喚來太醫診脈。太醫言,他體內的毒素已然盡數消除。
沈沉聽罷,鬆了口氣。
好,從此往後,他與莫寶言便塵歸塵土歸土,再不是一路人了。
昨日夜裡折騰太過,身見這會兒臉色有些蒼白,嘴唇更是無甚血色。平生看著憂心,又讓太醫給開了張驅寒的方子。
沈沉並不當回事,他身體一向強健,這點小事,不至於如何。他並未喝藥,只讓他們收拾行囊,預備離開南淮。
隊伍從驛站出發,前往平南侯府,接寶言一道離開。
寶言被顧侯與李氏二人送出來,依依惜別。寶言邁上馬車,朝二老揮手告別:「你們要多多保重身體,我走了,你們別送了。」
她從車窗里回頭看顧侯與李氏,見他們的身影漸漸遠了小了,直到再也看不見了。這才收回目光,默默地哭起來。
這回寶言單獨一人乘一輛馬車,沈沉並未與她同乘。既然要劃清界限,那便該劃清得徹底。
寶言一心沉浸在離別的痛苦裡,倒並未想到此事。待她從離愁別緒里緩過神來時,便聽得沈沉病了的消息。
這回不是中毒,而是感染了風寒。
大抵是因為胳膊上的傷口還未好,又泡了冷水,而身體強健的人一般不生病,生起病來便如山崩地裂似的,格外嚴重。沈沉這一病,便直接倒下了。
太醫開了方子後,平生忙不迭叫人熬藥。沈沉病了,寶言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便也來探望。
程玉守在沈沉的馬車裡照料,正在餵藥。
「祖宗,你倒是喝點吧。」程玉唉聲嘆氣,餵不進藥。沈沉牙關緊閉,一點兒不肯喝,餵一點全灑了。
平生干著急:「程世子,這可怎麼辦?」
寶言在一旁看了看,自告奮勇道:「我來餵吧。」
她說罷,接過程玉手中的藥碗,讓沈沉的腦袋枕在自己大腿上,而後將藥吹涼,餵到沈沉嘴邊。
分明是一樣的動作,可出人意料的,沈沉竟張嘴喝了。
程玉:……
不是,殿下你怎麼重色輕友呢?
程玉看了眼平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對寶言道:「那便麻煩莫姑娘了。」
寶言搖頭:「沒事兒,舉手之勞罷了。」
她給沈沉餵完藥,又用帕子將他嘴角擦拭一番,而後更是用棉巾打濕後擰乾,替沈沉擦了擦臉。待做完這一切,這才將沈沉放回枕頭上。
她傾身要離開,想到什麼,又坐下了,從隨身帶的荷包里拿出一塊小小的飴糖,從沈沉薄唇里塞了進去。
殿下不喜甜食,可藥這麼苦,到時候醒過來嘴巴里都會苦哈哈的。
餵完飴糖,寶言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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