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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要踏出宮門時,卻聽得李延棠道:「淮南王,且慢。」
「陛下有何見教?」李素側頭,面龐一陣陰霾,顯然是因著葉婉宜的事極度不悅,看著李延棠的眼神如同一柄刀子似的,足以剜的人生疼。
「這門……」李延棠虛指一指被李素踹得略略歪斜的門,「上好的木料,前朝的雕工,淮南王就這樣踹了,是否有些糟蹋作踐了?」
他面容似笑非笑,眼神甚是溫柔,但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李素心底一僵,知曉這陛下是要治自己擅闖清涼宮、不敬天子的罪名了。
方才他心急葉婉宜之事,一怒之下踹了門;如今,他已稍稍有了些後悔。憋了好半晌,李素吞下自己唇齒間的傲意,艱難地賠罪道:「臣弟擅闖清涼宮,還請陛下降責。」
「罷了。」李延棠擺擺手,一副大度的樣子,「不過是扇門,倒也不足惜。」
「……」李素聞言,愈發咬牙切齒。
待太后與淮南王出了清涼宮,江月心才連滾帶爬地從屏風後頭出來,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她躲得遠,沒怎麼聽清母子倆的話,只知道是在商議葉婉宜入宮為貴妃的事兒。
雖知道李延棠不大可能答應,可她卻有些悶悶不樂的。
「阿延,」她拍拍衣袖,道,「你可千萬別立那葉大小姐為貴妃啊。一個人是不可能喜歡兩個人的,你要是喜歡上了那葉婉宜,心底就決計沒有我的位置了。」
李延棠聽了,甚是無奈。
不娶妻納妾,是他絕不退讓的底線。他既將江月心召來京城,就已打定主意這輩子只寵愛她一個人了。至於後宮妃嬪?一個都不用留。
更何況,他可沒興趣給自己戴頂大綠帽。
從前李素是皇儲時,葉婉宜與李素可是滿京皆知的一雙璧人。哪位貴女見了葉婉宜不避讓鋒芒?哪位夫人見了葉婉宜不連連誇讚?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內定了的太子妃與未來的皇后。
納這樣的人為貴妃,恐怕是自找苦吃。
「小郎將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李延棠笑笑,道,「你可是朕心底的獨一無二。什麼時候,那葉婉宜能如你一般幫著朕平定山河了,再看看她能不能比的上小郎將的一根手指頭吧。」
江月心聞言,有些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被葉太后鬧了下,時間便有些晚了,江月心打算回西宮那頭去。李延棠親自送她出清涼宮,穿了兩道迴廊後,忽見得李素與葉婉宜就站在走廊那端,似在爭吵著什麼。
葉婉宜的面色微微泛白,似乎又惱恨、又哀情,一點兒都沒有平日那副雍容華貴的模樣。江月心認識葉婉宜的時日雖短,可從未見過她露出這等神情來。
「你為何要阻攔我的姻緣?!前緣既斷,你走你的陽關路,我過我的獨木橋……」
李素的眼眶憤怒得微紅,如同一匹狼似的。
「因為本王給不了你榮華富貴?不能使你坐上后座?你就這般愛那權勢虛榮?!」
葉婉宜冷笑起來。
「是啊,我是個貪慕虛榮之人。我瞧不起你這個終日飲酒作樂的富貴閒王,只愛慕才貌雙全的陛下。望王爺多多保重己身,莫要再來管葉家婉宜的閒事。」
「愛慕……?才貌雙全……?」李素的聲音如浸了冰似的,咬牙切齒「你說,李延棠?那個腳不能行的瘸子?!」
李素的話,已然是大不敬。葉婉宜微蹙了眉,連忙喝止他不要亂說,躲在一旁的江月心也是滿面惑色——李延棠為何是「瘸子?」
她可沒發覺李延棠有何處是行動不便的。
這李素,竟敢在背後這樣妄議天子,膽子倒是不小!
唯獨被稱作「瘸子」的李延棠,面不改色,仍舊笑若春風。沒一會兒,他竟然不加掩飾,直直地走了出去。
見李延棠竟然從背後步出,葉婉宜嚇了一跳,心底立刻忐忑起來。
——李素的話,被陛下聽見了麼?
「二位,甚巧。」
誰知,李延棠只是這樣打了聲招呼,便從行禮的二人面前路過了。江月心跟在他後頭,誠惶誠恐地與二人打招呼,也踮著腳尖一路追了過去。
李延棠將江月心送回了西宮,自己則召來了小六子。
「去,到外頭隨便散點消息。」他神情淡漠地說道,「就說清涼宮來的消息,朕覺得那葉家婉宜生的不錯,打算納入宮中,做個貴人。」
小六子一臉苦相:「陛下,您真要納葉家的女兒啊?」
「怎麼會?」李延棠無聲地笑起來,「民間傳聞,怎麼能信?這話,不更有可能是葉家人散布的麼?與朕又有何干係。朕只不過是想看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淮南王,會做出何等事兒來?」
話語間,他的笑容愈發溫和。
一旁的小六子,卻有些毛骨悚然了。
哎,陛下每回笑得這麼溫柔翩翩,那心底定然是在想些令人畏懼的事兒了。也不知這一回,那淮南王會落得怎樣一個倒霉結局?
***
又數日,葉太后總算願意將幾人放回家中去了。
葉家差了馬車來接,葉婉宜帶著丫鬟,在側宮門處上了自家馬車。甫一上車,便瞧見馬車裡坐了個婦人,穿著素淡霜白,手裡捻串檀木佛珠,正慢悠悠轉著;闔著眼,滿面的平和淡薄。
「……娘。」葉婉宜坐上馬車,溫柔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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