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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心抖抖腿腳,朝積水的那地兒走了幾步,果真見得地上有片薄薄積水,幾尾小魚從池塘里遊了出來,在地上游來曳去。家僕們卷著褲腿、赤著腳,賣力地將水往低處掃去。
江月心總覺得這幅場景有些眼熟,仔細一想,自己在不破關那破破爛爛的家,一到雨季不也是這個模樣?
看來,無論富貴貧窮,遇到了天公不作美的大雨,都是一般的倒霉啊!
就在此時,霍府外頭傳來一陣喧鬧,竟是李延棠出了宮,親自把楊醫正給送到霍府來了。外頭護衛陛下的軍士站的密密麻麻,明黃的轎子一停,身著便服的李延棠便下了轎,半踏入門檻中。
隨即,他便看到了面前的一片汪洋。
李延棠:……
他在水灘這頭,江月心在那頭,兩人打著傘,面面相覷。
「哎,我來吧!」江月心見狀,二話不說,也撩起自己的褲腿袖管,脫了鞋子,三下五除二蹚水過去,在李延棠面前蹲下,大義凜然地對他道,「我背你過去吧!免得你弄髒衣擺!」
作者有話要說:謝寧:我寧可你記恨我
第35章 雨水(二)
江小郎將竟要親自背陛下蹚水!
此真乃奇聞是也。
眼看著江月心姿勢誠懇地分開腳蹲下了, 兩隻手還和打晃的魚鰭似地亂招著,李延棠略略嘆了口氣,道:「你的身子也不太好,還是別背了。」
江月心無所謂道:「哪兒的話!只不過是舞劍的姿勢不能太利索罷了,背個人還是綽綽有餘!」
李延棠:……
成何體統!
——當然,這話,他可不會明目張胆地說出來。
「小郎將,朕自己走過去便是了。」李延棠笑笑,還是婉拒。說罷, 便直接涉水步了過去,驚的溫嬤嬤連忙派人去準備乾淨鞋襪。
楊醫正不敢落後,連忙提了藥箱, 跟著自家陛下一路穿水上階,到了霍家的正廳。
霍青別迎出來, 帶著一群人迎接天駕。霍青別今日依舊穿的簡單,一件湖藍的袍子, 領口與袖上俱無什麼鑲飾,月綢的料子也有些陳舊了,渾似個家道中落的普通書生似的。但霍青別總有種特殊的氣度,叫人不敢輕易瞧輕了去。
李延棠提著濕噠噠的衣擺,從容道:「免禮。」
雖然他這句「免禮」說的雲淡風輕, 但被水浸濕的衣擺卻著實滑稽。那水裡有些污泥,黏在明黃衣擺上,瞧著格外狼狽。但李延棠渾似沒發現似的, 依舊笑得月朗風清。
許多人都在狠狠憋著笑,生怕自己不小心在陛下面前笑了出來,惹來聖怒。
陛下就算再與自家老爺親近,那也是陛下啊!
於是,正廳里一片詭異的寂靜。李延棠垂了眼眸,清雋俊秀的面龐神情如常,恍若無事發生,就像所有人都沒發現他衣擺上的污泥。
大人能忍笑,小孩卻未必。霍辛瞧著李延棠濕噠噠的衣擺,還是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哈呃——」
霍辛笑了半個調子,就被溫嬤嬤急忙捂住了嘴。但是,這聲笑仍舊足夠響亮,足夠刺耳,足夠令李延棠波瀾不驚的面具裂開。
一旦有人開口笑了,江月心也忍不住,哈哈哈哈地指著李延棠開始笑了。
「哎喲,阿延,你絞下水……絞下水!哈哈哈哈……笑得我肚子疼……」江月心瞧著李延棠衣衫狼狽的樣子,卻笑得東倒西歪。哈哈哈的笑聲,迴蕩在整個廳堂里。溫嬤嬤等下仆皆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飛了眼色過來,小聲提醒道:「小郎將!這可是陛下吶!」
一群人里,也只有霍青別面不改色,淡笑道:「陛下與小郎將感情甚篤。」
一句話,便輕易地解了圍。
待李延棠去換好了衣衫,霍青別又讓自家兒子出來拜見陛下,照例讓小兒子開口背詩。一句「疑似瑤台鏡」背得搖頭晃腦,讓李延棠無聲地笑了起來。
「阿辛倒是頗有右相的風采。」李延棠贊道,「也不知阿辛記不記得朕了?當年,朕也是抱過阿辛的。」
待李延棠問完了話,霍辛便扭扭捏捏地蹭到溫嬤嬤身旁,仰頭問道:「溫嬤嬤,小郎將是不是要嫁給陛下呀?」
溫嬤嬤一張笑眯眯的臉很是和藹,她颳了下小少爺的鼻子,悄聲道:「是呀,少爺真聰明。以後小郎將從咱們霍家跨出去了,就要嫁進宮裡頭,做皇后娘娘了。」
霍辛聽了,卻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咬著嘴角不發一言。溫嬤嬤只當霍辛是難得見到陛下,怯了場,並不多話,只哄道:「少爺日後定然是要常見陛下的,還是多多習慣為好。」
說談了兩句,李延棠便讓楊醫正去江月心房裡,瞧一瞧她這腿傷如何。這楊醫正年紀一大把,鬍子花白,一雙眼卻是精光熠熠。他只瞧了江月心一眼,就道:「小郎將這筋骨傷的不重,養個兩三月,也就能好透了。」
江月心聞言,自是大喜。
楊醫正開了幾幅調養的方子,又叮囑她「不要動武太勤」、「不可碰酒」、「多食清淡」。江月心一水兒地點頭答應,神情欣喜。
待老醫正一隻瘦手捉著筆,在紙上寫完了字跡細瘦的藥方子,江月心又犯了難。她想到自己羞澀可憐的荷包,小心問道:「大夫,這……這診金,得要多少啊?」
說罷,又偷偷瞄了眼藥方子,看到上頭名貴的珍惜藥材和不要錢似地寫著,一顆心又小小地跳了一下。「我家……有些窮,可能抓不起這些藥……」江月心很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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