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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千刀冷笑一聲,剛想說「小的們給爺上」,又陡然驚憶起自己並非身在不破關,而是在皇宮裡,身邊也沒有一呼百應的市井流氓、各色打手,只有自號「風流書生」的自己。
段千刀雖平日前呼後擁慣了,但他卻是個不會武的。只一瞬,霍淑君的鞋就拍到了他的頭頂,疼的他「哎喲」一聲叫起來,拔腿轉身就跑。
霍淑君不依不饒——她可沒什麼京城大小姐的做派,滿身都是邊關女子的潑辣嬌蠻——只見她舉著鞋,朝著段千刀的背影一路追去,口中還放著狠話。
「敢調戲你姑奶奶!真是初生的牛犢不怕虎!」
兩人一路追打著,出了竹林,竟迎面撞上了方從宴上離席的李延棠。段千刀急急停腳,行雲流水地彎腰行禮:「草民見過陛下。」
後頭追來的霍淑君也急急停了腳,可她手裡的鞋卻沒被抓緊,刷的一下向前飛去,險些拍中了李延棠的臉面。還好,李延棠抬了手,穩穩接住這隻繡鞋,身上不染塵埃。
段千刀見了,心底微喜。
——這下,這小妮子必然會被陛下嚴懲。
「陛、陛下……」
霍淑君一驚,心頭「嗡」了一下,知道是自己做錯了事。
李延棠見來人是霍淑君,便只是把鞋還了回去。
——這霍姑娘雖嬌蠻了些,本性卻是純良的,犯不著為了點小事和她計較。
「霍大小姐,你是與小郎將一道入宮來的?」李延棠問道,「想來是她怕入宮無聊,才喊了你一道來。她已到了清涼宮,你再不回去,怕是要惹小郎將心急。」說罷,便把繡鞋遞了回去。
霍淑君老老實實地應了是,接過鞋,垂頭喪腦地告退了。
段千刀在旁邊張頭望腦地等著看熱鬧,然而,卻沒有他想像中「陛下大怒」的場景。陛下只是輕描淡寫地把鞋還了回去,一點兒火氣都沒有。
段千刀真是好生失落,又好生惱怒。
「陛下,您消消氣。」一旁的小太監是時地勸道,「霍大小姐是無意的……」
「哎,有什麼可氣的?」李延棠笑笑道,「若是對她發火,小郎將也要對朕發火。朕可捨不得。」
陛下對小郎將的偏愛,可見一斑。
說罷,李延棠便拂了袖,朝清涼宮去了。
***
李延棠到清涼宮時,江月心還拽著筆在那兒寫鬼畫符。他制止宮女行禮的舉動,沒有驚動江月心與褚蓉,而是放輕腳步,悄悄靠近了二人的案頭。只見江月心正洋洋灑灑地寫著什麼,李延棠瞄了一眼,寫的是「我欲與君相知」云云,正是一封言辭直白的情信。
他暗暗好笑,咳了一聲。
江月心被驚動了,抬起頭來,道:「是阿延來了啊!」
李延棠道:「小郎將,有什麼要與朕說的,不可當面說?」
江月心微露困惑,道:「我沒什麼憋著的話呀……」
李延棠瞥一眼信紙上的情詩,又循循善誘道:「當真沒什麼心底話,想和朕直說?」
江月心很摸不著頭腦,苦思冥想一陣,只能道:「呃……這宮裡太大了,我怕我迷路。你能不能多帶我在宮裡逛逛?」
李延棠含笑點了頭,先說了聲「當然」,又問道:「其他的呢?譬如……你這信紙上寫的詩。」
江月心聽了,爽朗一笑,道:「這個呀!這個是我替褚姨姨寫的,寄給我哥的!」
……
四下一片寂靜。
李延棠別過眼去,一副自如模樣,渾似正賞著月華白雪,一點兒都不見尷尬。反倒是邊上的褚蓉差點憋不住笑,趁著自個還沒冒犯天顏,連忙告退下去了,把清涼宮留給二人。
江月心一貫大大咧咧的,倒不覺得尷尬,這也讓李延棠好受了些。她合了寫給江亭風的信,另起一封,困擾道:「我還沒想好給我爹寫什麼呢!阿延,你給我出出主意唄?」
她咬了會筆桿,又嘟囔道:「我爹又見不得我字寫的潦草,總和我說什麼『字如其人』,姑娘家的字就得秀氣可愛端方穩重……我可寫不出那等字來。」
李延棠笑笑,問道:「小郎將,可需朕代筆?」
江月心大喜過望,道:「那真是再好不過了!阿延的字,總無人能挑出過錯來。」
李延棠卻沒有如從前在不破關時一樣,直截替她寫了信,而是說道:「正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朕始終替小郎將代筆,那也不是個法子。不如從今日開始,朕教小郎將如何寫好字。」
江月心的腦子,素來是轉不夠這些文人的。聽他這樣說,她也覺得甚有道理,便懵懵地點頭答應了。
「來,今日先教你寫了這封家書。」
陛下說罷,便繞至她身後,伸手包住她的手,握筆移至了信紙上。這等姿勢,已近如他摟著她似的,身軀靠得極近,未有絲毫的間隔,江月心幾能感受到耳後男子吹拂的氣息。
不知為何,她的臉已轟然變紅,腦海里一陣天星亂墜。
「既是要寫給父親,不如先問雙親安康,時綏安否……」
男子的嗓音溫溫雅雅的,似一泓清泉。
江月心努力將注意力移到這信上,耳中專注地聽著他的話。可這句話說了一半,卻再沒了下聞。旋即,一道輕淺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耳後。
李延棠含著淡笑,用唇輕觸了下她耳後的紅色彎月,道:「接下來,寫你與陛下伉儷情深,感情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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