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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出神了。」顧鏡冷笑,拍了拍江月心的手,「先想好如何對付你爹吧。」
顧鏡一句話,就令江月心倍覺頭疼。
如今她惹惱了謝寧,這樁婚事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她自個兒倒是無所謂,橫豎不缺個夫君做拖油瓶,倒是爹爹定會哭天搶地,眼淚抹個不停。
江月心自幼喪母,家中也沒什麼旁的親戚。江父身在邊關任職,便乾脆將幼小的女兒接到不破關城,雇了幾個女傭、長仆,便開始親自養育女兒,又當爹又當娘,真是好不辛苦。
這二十年拉扯女兒的生涯,令江父練就一身本事,不僅會炒菜做飯洗衣,還會縫補繡花梳頭。外人常道,江父簡直是錯生了男兒身。
江父的眼淚,也和女人似的,一點兒都不客氣!
江月心在校場憂愁地待了一整日,操練完了兵,便回家了。越臨近家門,她便越是戰戰兢兢,生怕謝寧退親的信函已到了爹爹手裡,她一踏入家門便得應付爹爹那如同滔滔江河一般的眼淚。
大老爺們竟然那麼愛哭!不像話!
駐守不破關的將軍們,大抵住在營房附近。江家有兒有女,因此上頭格外開恩,准許江父自己在城南邊置辦了一套三進的老宅子。這宅子有些破破爛爛,屋頂反覆修葺了三四次還是有些漏水,每逢難得雨日,便要在房間裡擺個木盆接水。
此時此刻,江家的宅子裡燈火惶惶,廚房那頭似乎傳來了滋滋的熱油聲。
「爹……我回來了……」江月心做賊心虛似的,一隻腳慢慢踏入家門,聲音滿含試探。
「心心,你回來了啊!」江父一腳跨出房門,滿面喜氣,「謝公子剛遣人來送了禮,把你誇得叫那個天上有、地下無!沒想到你這丫頭這麼爭氣啊!」
「啊?」江月心懵住,「什麼呀?」
「謝公子可真是個良善人吶,送了這麼多東西來。」江父搓搓手,滿面紅光。他一指院子角落裡,江月心便看到七八個箱籠,旁邊還捆了三隻賣力掙扎的紅冠大公雞,正發出倔強不屈的啼鳴聲。
「謝公子說了,今日見了你啊,驚為天人!」江父一豎食指,語氣抑揚頓挫,「誇你貞靜賢淑、溫柔可愛,比京城的大家閨秀還要知禮!他謝寧對你一見傾心,此生非你不娶!」說罷,便是一陣滿意的大笑。
江月心的臉黑了下來。
謝寧這是和她槓上了?
她想退婚,謝寧偏偏不讓,還要說些「貞靜賢淑、溫柔可愛」之流的話來膈應人。
「爹,無功不受祿,這些東西我們不能收。」江月心黑著臉道,「趕緊找幾個挑夫,趁著謝寧還沒離開不破關,把禮物給他送回去吧。」
「什麼叫無功不受祿?」江父不以為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家給未過門的媳婦送點東西,也不能辜負了這一片好心啊……」
江月心:……
她都不好意思實話實說了,生怕讓爹爹知道真相後,這個滿面紅光的老頭子會一蹶不振,繼而抹起眼淚來。
「行吧,我自己送回去。」江月心二話不說,就蹲下挑起了那些箱籠。她力氣大,挑三四個不礙事,但七八個卻有些麻煩了。於是,只能分兩趟往馬車上運。
「哎,丫頭你做什麼呢?」江父不解,「咱家就這一輛馬車,你可得小心些!好端端的,非要把禮物給人家退回去,要是謝公子想錯了,覺得你瞧不上他,那可怎麼辦?」
江月心在心裡念叨:她確實有些瞧不上謝寧來著……
提上了兩隻大公雞後,江月心坐上馬車,駕車朝謝家別苑趕去。謝家最不缺的就是錢,母子兩人為了來不破關城附近遊玩,還置辦了數套宅邸,個個皆是一等一的舒適奢豪。那所謂「謝家別苑」,竟比不破關守將霍天正的宅邸還要漂亮些。
聽聞謝寧來不破關城,為的是寫幾首詞,來獻給踐祚未久的新帝,以示天恭國疆土無邊、日月安泰。也不知道謝寧待在關城裡的這幾日,有沒有想出詞的上闕來?
晚上的不破關城,沒了白日的熱鬧,顯示出關城的威壓來。披盔戴甲的士兵手提長槍短劍,在街上巡邏盤查。若有遇到鬼鬼祟祟者,便一概捉拿至牢中再行拷問。
寧有錯抓,也不肯放過一個疑似大燕國的探子。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天恭國曾在大燕國手中吃了虧,賠上了半支李氏血脈,之後便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再被大燕國給咬了。
已快到宵禁時候了,江月心卻還駕著馬車;不僅如此,車裡時不時發出一聲高亢的雞鳴,十分惹人注目。盤查的衛兵趕過來,見到是江月心在駕車,便又老老實實地退開了。有相熟的,還要插科打諢兩句:「江小郎將,快宵禁了,還在送貨呢?」
江月心正欲答話,便聽到街對頭傳來一陣為難的聲音。
「我和我家公子,才到不破關沒幾日,不懂得規矩,請幾位官爺行個好。」
江月心一抬頭,便看到對面停著一抬轎子,轎前圍了五六個官兵。一名書童模樣的少年,正滿頭大汗、結結巴巴地解釋著:「再說了,這也沒到宵禁的時候,我和我家公子,還趕著去見霍大將軍呢。」
官兵聽了,越發生疑:「霍大將軍何等尊貴,你家公子一介書生,哪兒來的門路見他?別以為搬出霍大將軍的名號來,我們就會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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