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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長發束冠,頷下束一道金線,細小玉珠垂落於胸前。平日裡邊驕矜的面容,今日愈顯華貴,仿如一顆王侯髓珠。

    寧竹衣看他時,他亦望向了寧竹衣。這一眼,便像是枝上開了萬千灼灼桃花似的,將她眼中的世界,都染作一片五色紛呈,春景明艷。

    寧竹衣微紅著臉,放下蓋頭,安心坐到了花轎上。

    隔著花轎,她隱約聽見母親韓氏的抽泣聲,那是韓氏夾雜著不舍喜極而泣的響動。

    「起轎——」

    花轎顛簸地抬起,寧竹衣終於有了些微的實際感:她要嫁給李賀辰,做李賀辰的妻子了。從此後,她便與這人成了夫妻,日日夜夜都在一塊兒。

    她不是《扶搖棄妃》中的那個倒霉貴妃,不是為了在深宮中苦痛的籠中鳥雀,不是披髮覆面、被賜毒酒的含恨之人,她只是李賀辰的妻子,豫王府的世子妃。

    春日的暖風穿過花轎的帘子,吹得她手心發暖。

    寧府與豫王府離得不遠,未多時,花轎便停下了。在喜娘的攙扶下,寧竹衣出了轎子。

    一隻寬大的手掌向她伸來,慢慢地扣住了她的掌心。

    這手溫暖至極,燙得寧竹衣臉頰發紅,走路都有些暈暈乎乎了。她聽著耳旁賓客的喧鬧聲,臉愈發熱燙。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寧竹衣坐在喜床上的時候,還覺得腳下輕飄飄的,仿佛踩在雲端。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猶如擂鼓似的。

    「新娘子就坐在這兒,好好候著新郎官吧。」喜娘一陣嬌笑聲,向外退去,將洞房留給了寧竹衣一人。

    新郎官還未來,在宴席上應酬,洞房裡只有紅燭高燃的燭花輕響。寧竹衣攥著衣裙,聽著自己砰砰的心跳聲,腦海中不由勾勒出了李賀辰的容顏。

    他現在在做什麼?

    是在與朋友喝酒,還是在聆聽父母的教誨?

    一會兒他進了洞房,會不會如自己一般緊張?還是說如往日相同,隨意地坐、隨意地站?

    可別一推洞房門,進來的是白衣飄飄的一劍破天大俠!

    寧竹衣想著想著,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來。原是忙碌了一天,她還沒吃上東西,眼下慘兮兮地餓了。

    委屈了誰,都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寧竹衣猶豫片刻,便利索地揭了蓋頭,坐到了錦桌邊,抓起桌上的糕點就往嘴裡送。  

    雲片糕鬆軟雪白,桃花酥香甜可口,紅豆酪清香不膩。一個不留神,寧竹衣竟將滿桌子的食物都吃得乾淨,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碗盞。

    但寧竹衣飯量大,即使是風捲殘雲地掃乾淨了桌上的食物,仍舊覺得肚子餓。

    於是,寧竹衣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酒壺上。

    這酒壺鑲玉嵌銀,精緻非常。寧竹衣提起酒壺嗅了嗅,便聞到一股醇厚酒香,很是誘人。

    她眯了眯眼,勾唇一笑,便把酒水往肚子裡倒。

    哎,這洞房裡也沒點吃的,就拿這個解解餓吧!

    *

    傍晚時分,李賀辰終於自宴席上退下來了。

    他娶得佳人,軍中同僚皆來慶賀,太后也親自派來使者,更有王孫公子一個接一個地找他喝酒。所幸他酒量好,不至於醉意昏沉,此刻也只是微醺。

    走在前往洞房的路上,他的手心不由出了點微汗。

    這麼久過去了,衣衣也許等急了吧?先前差小廚房給她送了點吃的,也不知道她吃沒吃上,管不管飽。

    很快,洞房的雕花木門就在眼前了。李賀辰聽著早蟲的鳴叫,面色緊緊繃起。  

    他該稱呼門內的人什麼?

    是娘子,夫人,亦或是……愛妃?咳咳咳,愛妃就算了,這稱呼也太奇怪了!

    「衣衣……」最終,他還是咳了咳,這般喊道:「我進來了。」

    門扇應聲而開。

    下一刻,卻有一道勁風襲來!

    李賀辰微驚,微醺的酒意立刻被驅散。他一個讓步,躲過這道勁風,皺眉道:「怎麼了?」

    但見寧竹衣搖搖晃晃地站在喜床前,渾身散發著酒味兒。她身穿一襲繡牡丹穿蝶嫁衣,頭戴流蘇鳳冠,本是新嫁娘打扮,但手上卻赫然抄著一根格格不入的大掃把!

    沒錯,掃把!像是剛從灶台邊抄來的掃把!

    看來,剛才襲擊李賀辰的,便是這根掃把了。

    「這哪兒來的掃把?」李賀辰微驚。

    「什麼掃把……這是……嗝……我峨眉女俠的傳世密寶……嗝……」寧竹衣打著酒嗝,腳如凌波微步:「名為『日月劍』……看劍!」

    話音剛落,她就將掃把戳了過來!

    李賀辰連忙躲開,一邊躲,一邊伸手去奪她手中的掃把:「衣衣,你喝醉了?先把掃把放下來……」  

    誰料到,醉了酒的寧竹衣,似乎比往日力氣還大!只見她熏紅著臉,反手一拔,竟將李賀辰直直地摔在床上!

    「嘿嘿嘿,小郎君,生得很是俊俏啊!」她握著掃把,大腿一跨,坐到了床上,臉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我是魔教至尊,冰雪神君,只要你從了我,我便讓你做……嗝……讓你做……魔教聖女……」

    被壓在床上的李賀辰:……

    「衣衣,別胡鬧了。」

    他想掙,可偏偏寧竹衣力氣大得很,將他壓得死死的,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寧竹衣越湊越近、越湊越近,仿佛非禮良家婦女的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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