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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感同身受

    寧朔此話,倒是讓寧國公若有所思。太子和晉王之爭由來已久,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朝臣們都已經默認陛下這是在使用制衡之術。

    大家看見的也是陛下給太子和晉王的權勢,但陛下自己心裡怎麼想的呢?難道真以為自己是在同時心痛兩個兒子?

    這也太過於荒謬了。

    但寧朔以寧國公自己舉例,他又很能感同身受,因為他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同時尊重母親和妻子,認為妻子和母親吵鬧,自己才是那個夾在中間最難做的人。他平日裡要忙那麼多事情,結果還要為母親和妻子之爭費心費神,簡直操碎了心。

    想到這裡,他似有所覺,看了寧朔一眼,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這話除了我們,不可對任何人說,就是不雨川老大人也不能說。」

    又叮囑另外兩個兒子,「你們兩個也不能出去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咱們家如今正正好,可不能在嘴舌上出事。」

    三個兒子都點頭道是,寧國公這才滿意。然後讓他們回去休息,等到人走了之後,他本想去看看母親的,但想起方才寧朔的話,便又停了停,索性硬起心腸去了妻子房中。

    倒是寧老夫人熟知兒子秉性,以為今晚他必然會來壽康堂安慰她——畢竟,都是京都德高望重的國公府老夫人,人家鎮國公老夫人今日高朋滿座,好不風光,而她卻被關在家裡,即將被送回睦州老家。

    這麼大的落差,怎麼能不安慰安慰她呢?她都想好怎麼哭著說了,如果能哭得他心軟,到時候能留在京都也說不定。

    誰知道等到半宿人也沒來,讓人一打聽,發現兒子去了栗氏那裡,已經熄燈睡覺了。她心中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了過去。

    第二日,栗氏人逢喜事精神爽,悄悄跟盛宴鈴咬耳朵,「昨日裡,我都打算好你姨父會心軟去壽康堂了,誰知道沒去,我叫人偷偷去打聽,說是昨晚那邊又摔了一套汝南的白瓷。」

    她幸災樂禍的,「嘖,那套汝南白瓷可是她的陪嫁,向來歡喜,一般是不拿出來的。昨晚特意拿出來,估摸著是為了跟你姨父打感情牌,說她從出嫁到如今受的罪,以前每每這時候,你姨父總會答應她所求,結果你姨父根本沒去!她要氣死了吧!」

    然後有些好奇,兀自糾結起來,疑神疑鬼的皺眉:「真是怪了,怎麼沒去呢?會不會有詐?」

    盛宴鈴捂著嘴巴笑,覺得這般的姨母真是可親可愛,她小聲問,「昨晚你沒問姨父?」

    栗氏瞪大眼睛,「可不敢問,可不敢問,萬一是他忘記去呢?萬一問了他改變主意呢?我還特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說自己在鎮國公府累壞了,要早點睡,然後熄燈上床,還睡在了外側!」

    就是防止丈夫半夜良心不安起來去壽康堂。

    盛宴鈴差點笑出聲。她攬著姨母的手,「這說明姨父想通了。」

    栗氏還是有些擔心:「可他是如何想通的?這麼多年了,他這麼變一變,我又忐忑不安。」

    盛宴鈴想了想,猜測:「昨日我們走後,就是三位表兄在書房裡,說不得是他們勸的?」

    栗氏就笑起來,「肯定是朔兒!他最是心疼我,我得問問他。」

    於是今日沐休沒去不雨川府裡面的寧朔就被叫來了。他聽了栗氏一頓問,大概猜到是他以太子和晉王比作栗氏和老夫人,讓寧國公清醒過來,但這話確實不能對栗氏說,便道:「既然父親已經醒悟,母親好好把握就是。」

    把握機會趁早將老夫人送回睦州。

    說到睦州,他頓了頓,問栗氏,「母親可去過睦州?咱們家在那邊沒有親戚了吧?」

    栗氏搖頭,「沒去。別說我,就是你父親也沒去過。家裡那些親戚都是拐著彎都有十八道的,反正一個近親也沒有了,但宗族還在,咱們家也不是嫡支,來往不多,只每年給族裡捐銀子,有點香火情。」

    寧朔點了點頭,大概明白了。

    說起來,隨家跟寧家都是從睦州出來的。這倒是給他查二叔家的案子便利,畢竟他去查睦州官場,也是說得通的。

    他前幾日就對不雨川說過:「寧家出身睦州,我祖母也將回去,將來若是能做官,學生便想回睦州從縣令做起,以此起勢高升。」

    不雨川並沒有阻止他,還以為這是他跟寧國公商量好的,便順著他的意,跟他說了睦州許多官場之事。

    寧朔藉機問了一句,「睦州世家裡面,如今還有哪些是可以劍指朝堂的?」

    不雨川便發現了,這個學生問話十分犀利,且不像是個雛鳥,反而像鷹。

    他笑著說,「睦州的事情,你父親應當比我更清楚。但是……確實,睦州那個地方,四年前我因查隨家之案了解過大概,倒是可以跟你說一說。」

    寧朔當時手就握在了一起,但是沒有順著問隨家的事情。

    ——這件事情不能著急,一著急必然出錯,引人懷疑,到時候還要牽連寧國公府,便是造孽了。

    他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又跟栗氏道:「父親退了一步,母親為著長遠之計,在給祖母回睦州的財帛上也可以讓一讓。當然,還是看母親自己的意思,怎麼高興怎麼來吧。」

    栗氏好感動,覺得寧朔簡直就是上天給她的「女兒」,著實貼心。

    然後一轉頭,發現盛宴鈴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就是不抬頭看寧朔。栗氏還以為她在守禮,便笑著說,「自家兄妹,不用避諱這麼多,我還在這裡呢。」

    有長輩在,還是可以說說話的。但盛宴鈴卻不敢看寧朔。還是跟昨天一個道理,因為她覺得表兄現在這般厲害的模樣,真是越來越像先生了。

    之前覺得像,也只那麼想一想,如今覺得他像得過分,便腦子不受控制起來,忍不住想把他當做先生的替補……不,替補這個詞也不對,替身好像對一點。

    一想到替身兩個字,她捂住臉羞愧難當的埋進被子裡,恨不得捂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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