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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不雨川的話像一根針般扎進了寧朔的心裡。不是那般的痛,但針進了心裡,他無論是挪一步還是張一張嘴,都覺得渾身都被針扎,也足夠讓他疼得失控。

    從旁觀者的角度,他能明白不雨川沒有錯,他甚至欽佩他在從棠溪夫人那裡得知父親知曉那一百萬兩銀子的時候,還耐著性子查了幾個月,無論從哪個面上來說,他都是沒有錯的。

    但他此時此刻,還是忍不住有些埋怨。

    「從棠溪夫人說出那句話後,您就給他定罪了,往後種種,不過是為他的罪證找一個完美的證據。」

    不雨川沉默一瞬,點點頭,「是,所以我有私心了。」

    「因為有私心做的此事,所以很久很久之後,直到今日,我偶爾也在想,會不會有人利用我的私心在害人呢?」

    「我害怕,惶恐,但又要一日又一日的告訴自己,我沒有錯,當年的事情證據確鑿,無論如何我都是對的,我為什麼要害怕呢?」

    寧朔看著窗外的日光,頓了頓道:「因為你心裡其實認可隨伯英。因為震怒之後,你還是願意相信他不會貪污。」

    「所以你才會惶恐,所以你才會害怕。於是當有一日,當我和申大哥拿著蛛絲馬跡,甚至都稱不上證據的遺漏來找你的時候,你馬上就當真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一直覺得不雨川對這個案件的態度很奇怪,原來是曾經心裡有私,後來又良心太好。

    他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子的神情來面對不雨川了,他只問:「先生,那位棠溪夫人,當真是好的嗎?」

    不雨川:「不要懷疑她的品性,她這一生,救治了無數的人,不該被你猜疑德行。」

    寧朔被他的話點醒,深吸一口氣,而後道:「她死後,先生沒有管她的女兒嗎?」

    不雨川苦笑,「她說,她會把人送回江南去,讓她繼續去做游醫。京都的天太髒,京都的地太難走,她不願意女兒陷於此。」

    寧朔聞言,「先生就果真沒有去追查那個小姑娘的去處了?」

    不雨川:「她不讓,我就不查。這是我答應她的。」

    寧朔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說一句先生愚蠢,卻又說不出口。因為他確實愚蠢,一輩子了,想來也沒有對棠溪夫人說過心裡的情意。

    這麼一會沉默的功夫,不雨川已經回過神來了,他認真問,「你告訴我,這張畫到底是怎麼來的。」  

    寧朔已然有些不忍心說了。他知道,只要昭昭的事情說出來,不雨川必定會勞損心神。

    他這輩子,後悔痛恨自己的事情又要多一樁了。

    但他不能不說。這個時候騙他,也許更加讓他痛苦。

    寧朔輕輕沉聲道:「是宴鈴聽了別人的描述畫出來的。」

    不雨川知曉盛宴鈴的本事,剛要繼續問,就聽寧朔道:「申大哥找到了曾經見過棠溪夫人女兒的小乞丐,宴鈴從小乞丐的口中畫出了一幅人像,我們發現……畫上的人,我們認識。」

    不雨川的手開始顫顫巍巍,「誰?」

    寧朔深吸一口氣,「是太子東宮裡的昭美人,進宮兩三年了,已經為太子生育下一子。」

    不雨川何等聰慧之人,不過是幾個念頭,便大概明白了太子所做的事情,他怒而拍桌,剛要疾步而出,便口噴鮮血暈了過去。

    寧朔驚呼,「先生——先生——」

    不雨川已經不省人事了。

    ……

    寧朔回去的時候,盛宴鈴還沒有睡。月明星稀,白日裡還下了雨,晚間格外的漆黑。  

    她知道無論多晚他都會回來,於是早早提了那盞琉璃燈在拱門處等他。待他一進院子,她就輕聲喊了一句,「三哥哥。」

    寧朔本是疾行,聽見這一句三哥哥,便毫不猶豫轉身,眼裡盯著她和燈,疾風暴雨一般走來,一把將人摟進了懷裡。

    松墨和徐媽媽皆嚇了一跳,但又馬上為他們守著地,心驚膽顫,捂著胸口差點沒有緩過勁來。徐媽媽抽空看了眼,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自家姑娘的臉,只見她被三少爺牢牢抱在懷裡,手裡的燈垂在地上,正一臉的心疼。

    徐媽媽:「……」

    她對不起老爺夫人啊!

    姑娘真是心太軟了!三少爺如此孟浪,她還心疼他呢!

    心疼男人做什麼!男人在外頭做什麼姑娘可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徐媽媽雖然想要兩人恩愛,但也不能如此逾越規矩啊,他們還在呢,三少爺就抱起來了。

    哎,哎,回去可要跟姑娘好好說說這個問題。

    還沒有成婚呢。

    但盛宴鈴卻一點沒有跟徐媽媽心意相通,她只輕輕的撫摸寧朔的背,「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傷心。」  

    寧朔閉眼,深覺疲憊,他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身子倚在牆上,啞聲道:「宴鈴,我今日看見他——看見他吐血倒地的模樣,我竟然升起了一股後悔的衝動。」

    「是我一直在利用他,也一直在引著他走死路。」

    「宴鈴,他醒了之後,我很害怕面對他的目光,他的目光毫不渾濁,反而是我——我在外面,一直都叫他不雨川老大人,我沒有真心實意的喚過他一句先生。」

    「嶺南四年,我怨恨他。京都一年,我利用他,旁觀他的苦痛,我以為我會高興的,但我現在並不歡喜。」

    盛宴鈴知道,她都知道。

    她依舊安撫性的拍他的背,「這不是你的錯,這也不是他的錯。」

    「是爭權奪利千萬年解不開的結局,是這個世道一直如此。」

    「先生,不是你錯了,也不是他錯了,是這個世道錯了。」

    「世道的錯,豈是你們兩個人能夠撐起來的。」

    她的手緩緩的移到他的頭上,一下一下安撫,「我知道的,先生是個極為良善的人。」

    「當年,嶺南的春日那麼美,你也沒有讓看守你的人為難一次,你也沒有因為看不見而自暴自棄。」  

    「你在生命的最後關頭還教我要珍惜春日,要懂花開之盛,雨落之美。」

    「五姐姐說,話本裡面的故事,往往都是那些迫不得已的奸邪之輩讓人動情,可我覺得,先生這般心向光明,寬厚仁善的君子,才真正吸引我。」

    她輕笑著道:「愧疚就愧疚吧,這沒有錯的。」

    補昨天的2

    嗚嗚嗚,終於補完了。

    今天繼續努力。

    我剛剛看了下大綱,估計下個月還寫不完,反正九月份一定會寫完了!

    ——

    今天更新在明天上午了,晚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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