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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楚凌沉的秘密

    宋莞爾笑靨如花,眉目婉轉,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阮竹在這宮中早已是老鳥,當然也是見過這種排場的,她不露痕跡地上前了一步,擋在了顏鳶面前,防止她忽然做出什麼不善之舉。

    宋莞爾熟視無睹,臉上寫滿關懷:「聽聞娘娘昨夜感染了風寒,如今可好些了?」

    顏鳶搖搖頭:「沒有,本宮還是很難受,頭很疼。」

    顏鳶從來就不是那種隱忍的人,她自小嬌生慣養,受了五分的傷就會喊出七分的疼來,這樣爹爹娘親就難免吹一吹哄一哄,受的傷也就好像真的不疼一些了。

    後來她離家,吃了不少苦,受過許多傷,性子被磨得堅韌了一些,唯有喊疼的毛病不大能改。

    她身子不舒服,不能問,問就是疼。

    更何況木已成舟,既然已經在楚凌沉那邊露了破綻,那她現在即便是裝也懶得裝了。

    宋莞爾愣了愣。

    她原本也只是客套的開場白,沒想到顏鳶會真訴苦。她想了想才遲疑道:「是妹妹考慮欠妥,匆匆而來,打擾了皇后姐姐休息。」

    顏鳶皺起眉頭:「本宮確實是想早些休息的。」  

    言下之意,就是確實打擾,還不快謝罪。

    宋莞爾心中一驚,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了,只能順著顏鳶的話中意,對她又是行了一個禮。

    這一次她行的是朝拜大禮,她低眉順眼,藏起所有鋒芒,柔順地在顏鳶的面前跪倒,然後恭恭敬敬道:

    「妹妹有罪,還請皇后姐姐海涵,寬恕妹妹叨擾之罪。」

    「嗯。」

    「……」

    氣氛短暫的僵持。

    關鍵時刻,還是阮竹出來打了圓場:「貴妃娘娘站久了也累了吧?娘娘,是否請貴妃娘娘入內用茶?」

    顏鳶的眼睛裡還帶著濃濃的睡意,愣了片刻,緩緩點頭:「好。」

    阮竹乾笑著把宋莞爾與顏鳶都安頓到了廂房的外間,安排落座後奉上一杯熱茶。她盯著顏鳶喝下,再看她的眼裡已經沒有了血絲,顯然是清醒了,才悄悄鬆口氣。

    她家娘娘,什麼都好。

    就是困了脾氣不好。

    只可惜宋莞爾並不知曉這個道理。

    她只是覺得這位新皇后與傳聞不同,非但不是溫文怯懦之人,反而一見面就賞了她一記十足的下馬威,頓時郁上心頭,藏在袖中的指甲便狠狠摳進了掌心。  

    好在,她還記得自己此行的目的。

    宋莞爾抿了一口茶,抬起頭時又是溫煦明媚:「妹妹也非有意叨擾,只是剛得知姐姐素有寒疾,妹妹這剛好有個治病的好法子,所以才急不可耐前來獻寶……」

    顏鳶抬起頭:「嗯?」

    話題意外進入了她有興趣的領域,顏鳶眼裡的困意徹底消失了,目光炯炯看著宋莞爾。

    宋莞爾輕聲道:「姐姐有所不知,這皇陵坐落的山名喚御庭山,後山有一座天然的溫泉……」

    御庭山自然不是普通的山,它是晏國開國之後,多少國士數年占卜外加夜觀星象才找到的龍脈氣穴所在。而就在這御庭山的後山,有一汪鮮為人知的泉水,泉水常年熱氣煙繞,不腐不干,是一汪極為罕見的溫泉。

    宋莞爾娓娓道來:

    「臣妾在家時,也曾讀過一些閒書,聽聞溫泉能拔女子身體裡的寒氣,恰巧臣妾也略有體寒之症,每月……咳,會有些疼痛。」

    「那年陛下聽說臣妾身子不適,便特地帶臣妾來了皇陵,陪臣妾……去後山……驅寒。」

    宋莞爾的聲音越來越輕,艷麗的臉蛋上,忽然浮現朵朵紅暈,就像那溫泉是剛剛才泡了似的,連她身上帶著幽香也濃郁了一些。  

    「陛下開恩,臣妾受益良多,不敢獨享。」

    一直到她離開,那股清雅的花香依然在房間裡留存了許久。

    大雨初歇,晚霞布滿天空。

    顏鳶站在院落里,目送宋莞爾的身影消失在遠方。

    「御庭山溫泉又不是秘密,娘娘若想去泡,還需她來提醒?」阮竹氣憤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說來說去,不過是、不過是……」

    阮竹不忍心說出口,心疼地看顏鳶的臉色。

    顏鳶笑了笑,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不過是上門來做一場戲,好讓她知道,在她沒有入宮的年年歲歲里,楚凌沉曾帶著她夜宿溫泉,郎情妾意,關懷備至,是她怎麼都比擬不上的深情厚愛而已。

    「娘娘莫要灰心,我們先好生調理身體。」

    「娘娘堂堂中宮皇后,是陛下的結髮夫妻,與旁人是不同的。」

    「等來日娘娘為陛下誕下嫡子……」

    阮竹的眼裡隱隱閃動著怒火,作為一個資歷頗深的宮女,她深知眼下的局面,已經是被人踩著鼻子上臉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她家的娘娘,是這宮裡最痴情溫厚的女子,絕對沒有被人欺負成這樣的道理。

    「娘娘切不可喪氣,奴婢這就……」

    「阮竹。」

    顏鳶打斷了阮竹的話語。

    「奴婢在。」

    「宋莞爾得寵幾年了?」

    「三年。」

    「三年都無所出麼?」

    「沒有福分的人,就算身子康健,三十年也不會有所出。」

    「……」

    顏鳶看著阮竹,十分懷疑她是屬狗的。

    不過這倒也不是問題,她低眉思索了一個更讓她深思的問題:楚凌沉這宮裡的妃嬪說多不多,說少倒也不少,但是迄今為止還沒能有所出。即便宋莞爾寵冠六宮,也依然膝下無子。

    真的只是沒有福分麼?

    偌大一個後宮,燕瘦環肥,都沒有福分?

    顏鳶沉默了片刻道:「沒有福分的也未必一定是貴妃。」

    阮竹:「……」

    阮竹默默收拾了茶盞,用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她不想深入探討這個話題。  

    她扶著顏鳶回到了房裡,拉上床簾,蓋上錦被,仔仔細細塞好被角,苦口婆心叮囑道:「娘娘好生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顏鳶配合道:「好。」

    阮竹看著她滿臉乖順的模樣,胸口又浮起一絲憤憤不平的情緒:她家娘娘痴情又柔順,乖得不要不要的,那人真的是有些不識好歹了。

    阮竹越想越氣,出去時攪得珠簾亂飛。

    顏鳶把自己的下巴也縮進了被窩裡,趁著溫暖閉上了眼睛。她其實現下已經清醒了,只是還想讓身體暖和一點,方便思考另一個問題:

    宋莞爾她好像,也不單純是來炫耀恩愛的。

    她似乎還想要引她去溫泉。

    雖然宋莞爾說起來言之鑿鑿,但顏鳶不信溫泉的療效,她在神醫的藥廬里待了三年,自然不會相信神醫與御醫都束手無策的寒症,區區溫泉就能藥到病除。

    可她對宋莞爾的目的很好奇。

    她為什麼要鼓動自己去溫泉呢?

    想讓她看見什麼?

    看她和皇帝鴛鴦戲水?

    心念一動,顏鳶的腦海中瞬間又浮現了昨日在楚凌沉帳中所見……房裡雖沒有人,她還是乾咳了一聲,然後把畫面甩出腦海。  

    不論宋莞爾的目的是什麼,後山溫泉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在等著她。

    可就算是有些好奇,也實在沒有自己往人家陷阱跳的道理。

    她當然選擇睡覺。

    ……

    宋莞爾提著裙擺,輕手輕腳地走進楚凌沉的臥寢。

    楚凌沉不喜歡太過光亮的地方,所以寢殿內的所有的窗戶都已經被人關上,還另外罩上了一層薄薄的窗紗,此時外頭還有天光,房間裡頭明暗交錯,光影與塵埃都靜靜地蟄伏。

    楚凌沉就坐在窗邊,光影交界之處。

    他像是睡著了,手支在座旁的茶几上,雙目緊闔,眉宇間還留著一絲煩惱的褶皺,整個人安靜得像是死去一般。

    宋莞爾在遠處停下了腳步。

    只可惜,她還是有些緊張,呼吸很快暴露了她的存在。

    楚凌沉睜開了眼睛:「去了哪裡?」

    他的聲音平緩,似乎聽不出情緒。

    宋莞爾卻覺得脊背上已經出了汗,她不敢用力呼吸,唯恐暴露了此刻的情緒,只是低著頭,先邁動了步伐,而後才慢慢舒出一口氣。  

    「今日陰雨,臣妾怕聖上感染風寒,去讓廚房溫了一些酒。」

    宋莞爾款款來到楚凌沉的身旁,俯身為他斟了一杯酒。

    「喝了酒,聖上今夜說不準就安眠了。」

    得到了答覆,楚凌沉又闔上了眼睛,他稍稍變換了姿勢,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宋莞爾便熟門熟路地走到了他的身後,伸出指尖,為他按壓頭上的穴位。

    她這一手紓解筋絡的手法,是專門向御醫學過的。

    楚凌沉向來極其淺眠,甚至幾乎無法入眠,乾政殿的床對他來說無異於一個擺設。

    楚凌沉每次奔波勞碌,便容易感到頭痛。她便和最擅長此道的御醫拜了師,閒暇時時常為他按壓,也算是她與他親近的一個方法。

    不過今天的她卻是另有目的。

    宋莞爾站在楚凌沉的身後,蔥白的指尖輕輕替他按壓著太陽穴,她的目光在他的眼睫上停頓了一會兒,看到睫毛輕輕顫動,便知道他沒有睡著。

    她低下頭,在他的耳畔輕聲耳語:「聖上,臣妾還讓廚房煮了鹿肉,約莫還要兩個時辰,是否讓他們屆時送來?」

    楚凌沉道:「不必。」  

    宋莞爾盯著房中暖爐道:「那炭呢,是否需要再添一些?」

    楚凌沉皺眉道:「不必。」

    宋莞爾心裡便有數了。

    她知道自己並非錯覺,楚凌沉他這一次祭拜皇陵確實另有目的。

    按照往年的舊例,祭拜皇陵總共不過三日,抵達皇陵的第一日楚凌沉便會帶著她去後山溫泉,次日良辰吉日祭拜皇陵,結束之後楚凌沉便會徹夜回城,一刻都不會多待。

    這一次路上出了意外,耽擱一晚,已經錯過了原定的良辰吉時,便要重新再擇時辰,而楚凌沉他看起來卻並不焦慮。她嘗試著開口問今夜是否照舊去後山溫泉,卻沒想到被他毫不猶豫地拒絕。

    她便猜想,他是否還有別的行程,而且是她不能知曉的秘密。

    就在今夜。

    就在這御庭山的後山。

    宋莞爾並不好奇那個秘密是什麼,或是他在後山藏了什麼,她已經是他身邊為數不多的親近之人,若是那個秘密連她都不能知道……

    只能說明,是一個要命的秘密。

    楚凌沉向來殺伐肆意,又恨顏宙入骨,如果不小心讓仇敵之女撞破了這個秘密呢?  

    她實在是有些好奇,幾乎要忍不住期待。

    夕陽終於落下。

    未免瓜田李下,宋莞爾沒有多作停留,就提前告別了楚凌沉。

    她有些緊張,以至於走時有些步伐踉蹌,長長的裙擺不小心勾住了門旁一個木籠的插栓。

    黑暗中,一顆雪白的絨球,悄無聲息地鑽了出來。

    那是那隻叫浮白的兔子。

    它悄然無聲地跳出了屋子。

    外頭燈火昏暗,浮白在廊道上停停走走,見到有人來時就跳到角落裡躲一躲,等人過了才會出去繼續朝前走。

    它畢竟是一隻志在江湖的兔子,區區一個籠子,是裝不下它的志向的,但它也不知道去哪裡,只好順著廊道往前走。

    走著走著,就聞到了一股藥香。

    浮白這隻兔子,見過世面不少,平日裡打牙祭的葉子都是御藥房裡種的人參葉,對這種溫補的藥香最是沒有抵抗力了。

    於是它放棄了江湖和夢想,拐了個彎,順著藥香找到了一個房間。

    房間的門是關著的,浮白很是上火,這天地下就沒有它浮爺爺不能去的地方!它凝視著房門,調整了方向用腦袋狠狠一頂!  

    門輕輕開了一條縫。

    浮白舔了舔爪子,心滿意足地跳過了門檻,輕輕落在了房門內。

    ……

    御庭山,夜幕降臨。

    房間裡,顏鳶已經漸漸陷入了沉睡。

    她近來多夢,每每將睡將醒的時候,就會陷入往昔的夢魘之中。

    那些夢大部分是關於雪原的七天七夜的,她在夢裡不是被楚凌沉氣到胸痛,就是在雪原里一步步拖著木筏行走,反正沒什麼好事情,反反覆覆,翻來覆去,都是噩夢。

    今天倒難得,她夢見了更久之前的事情。

    想了想12點有點撞飯點哈哈,不如我們11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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