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不許後悔
顏鳶盯著楚凌沉的眼睛告訴他:「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也知道自己提出的並不是什麼合理的訴求。
顏鳶不敢看楚凌沉,只是低聲重複了一遍:「我知道的,但我不想你親自去和親。」
楚凌沉蹲在地上一動不動,身體僵硬得像是一座雕像。
所以,他不願意麼?
顏鳶的心也跟著漸漸沉落。
但水已經潑出去便沒有回頭路,她咬著牙豁了出去:「陛下既然知道臣妾是寧白,便也該知道臣妾這一身寒疾是在雪原落下的,臣妾……我也算是為國為民曾死而後已,向陛下索要一些恩典也是合乎情理的,所以……」
所以能不能……不要和親?
顏鳶的話沒能如願說完。
因為下一刻,楚凌沉忽然站起了身扣住了她的肩膀,他的手掌繞過她脖頸,抵住她的身體,冰涼的急促的吻便落在了顏鳶的唇上。
「楚……」
顏鳶瞪大了眼睛。
她想要推開楚凌沉。
可楚凌沉已經閉上了眼睛,他的呼吸似是在顫抖,緊閉眼睫也在微微顫動著,唯有唇上的纏綿濃烈而又深刻,仿佛是一場絕望的風暴,向她傾軋而來。
「唔……」
顏鳶忽然不記得自己方才想說什麼。
反正那些好像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床褥與楚凌沉之間的間隙太過狹窄,她不知道向何處逃脫,便在慌亂間隨意抓了一點自己的裙擺:「楚凌沉……」
而後手指又被楚凌一點一點掰開了開去。
楚凌沉扣住她的手掌,與她十指相扣,氣喘吁吁地支起了分毫的距離:「顏鳶……」
顏鳶茫然應了一聲:「嗯?」
楚凌沉的眼尾泛著一點紅,他似乎是壓抑著驚濤駭浪,發狠似的從胸腔里擠出猙獰的字眼:「你已經選了我,就不能後悔了。」
顏鳶的神識還是一片混亂。
她不明白楚凌沉說的選擇是什麼,只是睜著迷濛的眼睛看著楚凌沉。
楚凌沉看著她,忽然短促地呼出了一口氣,而後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衣帶被一寸寸解開,楚凌沉的指尖順著衣服的縫隙滑入,順著褻衣的紋理輕輕撫過她的腰側,顏鳶被嚇了一跳,本能縮了縮,楚凌沉的吻便脫離了她的唇,落到了她的額頭上。
「……」
燭光中氣息交織。
衣料廝磨發出細微的聲響。
楚凌沉的動作卻輕緩了下來,溫熱的吻在她的唇上纏綿,漸漸順著她的脖頸往下蔓延,胸前的衣帶也被解了開來,冰涼的觸覺如同蜻蜓點水,激盪層層漣漪。
顏鳶覺得快要窒息了。
雙手早已經掙脫,卻不知道往哪裡放,只能抵著楚凌沉的胸口,抓住了他一點衣襟。
「楚凌沉……」
顏鳶在凌亂的間隙,總算發出了一點點艱難的聲音。
「嗯。」
楚凌沉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嘶啞。
「今、今夜不是十五……」
「……」
顏鳶艱難地壓下喉嚨底的喘息。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想要隨便說點什麼,不然這樣的耳鬢廝磨太過折磨,她感覺自己快要被陌生的知覺沖刷成碎片了。
楚凌沉果然停止了動作。
顏鳶便趁機把頭埋進了他的肩膀上:「楚凌沉……不是十五……也……也可以嗎……」
楚凌沉:「……」
顏鳶聽見了楚凌沉的心跳聲。
下一刻,耳畔傳來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可以。」
顏鳶的呼吸顫了顫,悶聲悶氣答:「……哦。」
她本來也不是真心問的。
她只是想有一個舒緩的機會,好讓自己不至於太過狼狽。
楚凌沉:「……」
她果然是故意的。
楚凌沉壓著呼吸,報複式地抓住了她,解開她不願意被解的褻衣,如願以償地聽到了她慌亂的喘息聲。
他原本只是想要報復,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是自掘墳墓。
一切開始變得凌亂不堪。
「寧白……」
他急躁地叫她的名字。
顏鳶迷迷糊糊「嗯」了一聲。
楚凌沉忽然覺得眼眶發痛。
於是他更加用力地吻住她,咽下她所有的驚呼,撕開所有的隔閡與絕望,以最直接的方式去把她生吞活剝,咽進肚子裡。
顏鳶還來不及反應,便被狂風暴雨席捲。
身體與身體毫無間隙,掌心的傷口被他狠狠撫蹭而過,他仿佛戾氣與絕望都灌輸在纏綿的唇齒之間,又像是要野獸要把獵人撕咬成碎片。
楚凌沉……
顏鳶胡亂地抱住了他的脖頸喘息。
楚凌沉。
然後一切又戛然而止。
楚凌沉忽然退開了一些距離,他的臉上還留著迷亂,眼底卻泛起寒潮:「……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顏鳶的腦海中還是混亂一片。
她順著楚凌沉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身上,才發現褪去衣衫的露出那些地方橫亘著一道道艷紅色的傷痕。
顏鳶:「……」
楚凌沉冷聲道:「這些傷怎麼來的?」
顏鳶支支吾吾道:「剛才去追月容公主的時候……和她的兩個守衛打了一架……」
那兩個守衛其實已經手下留了情面,這些傷甚至連皮外傷都算不上,大部分是被刀背擊打出的淤青……但是此刻營帳里的燭火昏暗,粗粗一看確實有些可怖,但也只是看起來可怕而已。
顏鳶扯過了被子蓋住身體:「很快便會好的,不用叫洛御醫。」
楚凌沉冷道:「顏鳶!」
顏鳶堅持道:「至少等到天亮,天亮之前洛子裘必須在外面。」
夜襲最忌破防,若是因為洛子裘的擅離職守,導致灰騎無法及時靈活調度,屆時後果會不堪設想。即使楚凌沉今夜不死,那明夜呢?回程途中呢?稍有差池便是動搖國本的大事。
顏鳶與楚凌沉對峙。
寂靜蔓延。
最後是楚凌沉先低垂了下目光。
他低道:「最多到天亮。」
顏鳶點頭道:「好。」
和解達成。
顏鳶小小地鬆了口氣。
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面臨了更加尷尬的局面:此刻床榻上一片狼藉,楚凌沉的衣衫凌亂,而她……她已經不剩下多少衣裳了。
空氣中仍然涌動著黏著的氣息。
顏鳶臉上發燙,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繼續嗎?
顏鳶沒有臉問出口。
她選擇原地裝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聽見了額頭上響起一陣壓低的笑聲。
顏鳶衣服不多,一動也不敢動。
楚凌沉隔著被子攬住顏鳶的身體,指腹輕輕撫蹭她的腦袋,就這樣摟著她躺倒了床上。
他輕道:「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
顏鳶:「……嗯?」
楚凌沉輕聲道:「睡吧。」
顏鳶:「……」
忽然帳篷里灌入了一陣涼風,吹滅了羸弱的蠟燭。
顏鳶便在一片漆黑中咬著嘴唇,尷尬與羞憤交織。
……
可這怎麼可能睡得著啊?!
顏鳶在黑暗中抓狂。
……
楚凌沉顯然也沒有睡。
他的呼吸停停頓頓,似乎有著極為懊惱的事情,到最後他終於泄氣似地開了口:「顏鳶。」
顏鳶:「嗯?」
楚凌沉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如果你是為了季斐……」
季斐?
這關季斐什麼事?
顏鳶愣愣看著楚凌沉。
腦海中忽然電石火光,她終於有些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也明白過來他之前為何會動怒。這狗皇帝……該不會以為她是為了讓他放過季斐,所以對他虛與委蛇吧?
顏鳶忽然有些想笑。
可是聽著楚凌沉沙啞的聲音,卻又忽然不想笑了。
「楚凌沉。」
「季斐於我是同袍好友,是上峰師長,沒有其他。」
她支起身體,摸索著找到了楚凌沉的臉,指尖輕輕觸了觸他的眼睫:
「我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嫁的,因為皇帝是伱,所以我才願意入宮的。」
「楚凌沉,我的心意那麼不明顯嗎?」
楚凌沉的呼吸驟停,很快便凌亂地響起。
顏鳶得不到他的答覆,還有想要再解釋幾句,卻被楚凌沉按住了身體,唇上傳來一陣溫熱的纏綿。
溫存交織,不知過了多久。
黑暗中才傳來楚凌沉低沉的聲音:「……嗯。」
……
顏鳶沒有想過自己就這樣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
彼時楚凌沉就讓在她的身旁,睜著一雙濡濕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顏鳶:「……」
顏鳶:「陛、陛下……」
楚凌沉眨了眨眼,淡聲道:「昨夜叫楚凌沉,不是叫得挺順口麼。」
顏鳶:「……」
昨夜的記憶瞬間重回。
那些凌亂糾纏與耳鬢廝磨,心跳交織到無法呼吸,只差一點點便……
顏鳶只覺得滿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
正當她打算用棉被捂死自己好甩脫羞憤之際,帳篷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灰騎首領嘹亮高亢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主上!屬下有要事稟報!」
楚凌沉的臉瞬間黑了。
但眼下形勢終歸不同尋常,他即使眼底有慍怒,卻仍然起了身,隔著帳簾道:「說。」
灰騎首領在外面停頓了片刻,冷聲道:「屬下差人昨夜入林追擊,在距離森林的三十里地之處,發現月容公主的屍體!」
楚凌沉怔住。
彼時顏鳶在慌亂間披上衣裳,衣扣還未扣上,指尖就僵在了當場。
月容公主……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