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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不敢耽誤。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至門檻。
白夢來如今清瘦許多,他面色發白,四肢百骸都沒了氣力。
他憋著一口氣,猛然拉開了房門。
屋外,站著徘徊往復的玲瓏。
她和白老闆好久沒見了,此時兩廂對視,不免尷尬。
玲瓏強裝自在,同他打招呼:「白老闆。」
白夢來魂牽夢繞的人兒如今又活潑潑地出現在他跟前,若是往常,他定然要同她說笑的,只是現如今,他經歷過事兒,生怕唐突了佳人,嚇得她又要一陣逃竄。
經此一難,白夢來的心境都仿佛蒼老了十多歲,到瞭望秋先零的地步。
「外頭風大,進來說話吧。」他側身,給玲瓏讓了個道兒。
隔著一道門檻,總覺得玲瓏太遙遠,白夢來想引她入屋詳談,也好借燭光,好生打量她眉眼。
這屋子裡全是藥膳味,玲瓏想起前塵往事,心間惶然。她遲遲不願入內,唯恐惹得白夢來惱火。
可她從白夢來緊攀門板的五指瞧出,他體力不支,如今站著說話,已是勉強,再這麼折騰下去,恐怕就要倒地不起了。
到底是不忍心,玲瓏還是小心翼翼走入了白夢來的寢房。
往日,白夢來用盡了手段,她都不肯來房中尋他。如今兩下生疏,她倒是不請自來了。
玲瓏心裡頭也無比唏噓,她落座,盯著案上放涼的、未喝的藥湯出神。
怎麼不喝藥呀?不喝藥,身子骨怎麼好得起來呢?
是怕苦嗎?
玲瓏環顧左右,確實沒在桌上瞧見蜜餞乾果。想來是柳川不夠周道,不知男子也可能是不愛吃苦的。
怪好笑的,一個點心鋪子的老闆,寢房裡連塊糕點都不置備。
白夢來用眼睛一寸寸臨摹玲瓏,他想坐在她旁邊,又怕驚擾到她,只得忍住相思之情,坐在離她稍遠些的床榻邊沿。
白夢來何時這樣謹小慎微地做過事,如今對上玲瓏,像是什麼戒都犯了。
玲瓏分神了好久,才察覺到白夢來灼灼如炬的目光。她羞赧地摸了摸鼻子,一派溫和好講話的姿態,好似白夢來胸口那個大窟窿,並不是她持劍捅出來的。
她是無辜的,如今只是來探病罷了。
許是白夢來病懨懨的,月白長衫罩在他肩頭,總有些弱不禁風的憔悴感,好似一陣風便能將他颳走。那袖緣里,露出一截伶仃纖細的腕骨,不堪一折,教人心疼。
白夢來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個兒,微微勾唇,問:「你……回來做什麼?」
這個問題,白夢來想問,又不敢問。
他不確定問出來以後,玲瓏會不會揮袖離去。
他捨不得她,不想她走。
玲瓏聞言,果真做出張牙舞爪的兇惡模樣,道:「來取你項上人頭的。」
白夢來瞥了一眼玲瓏周身,忍俊不禁:「既是如此,為何不帶刀刃呢?」
玲瓏的話被他當眾揭穿,尷尬地笑了笑,一時無語。
不過,玲瓏聽得白夢來這話,也有些心酸。
他好似全然不在意生死,只要玲瓏能回來,即便是要來殺他,白夢來也全然不在乎。
這人是傻子麼?
原本無話不說的兩人,此時比陌生人還要疏遠。一沉默,氣氛便凝固住了。
白夢來倚靠在花鳥雕鏤空香木床架邊上,他強忍住胸口的疼痛,輕描淡寫地道:「之前那一劍,算是給你父母親報仇了嗎?足以解你心頭之恨嗎?」
「什麼?」玲瓏不明就裡,出聲詢問。
白夢來見她還願意和自個兒搭話,心中歡喜,想必還沒完全厭惡他。明明是苦澀的果子,他細嚼慢咽,也能從中品咂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甜味來。
白夢來語氣鬆快,接著道:「若是不夠,我還能再受一劍。」
話說到這份上,玲瓏總算是明白他話中意思了。
白夢來是想讓她消氣,讓她為父母親復仇,兩人之間沒了恩怨,便能心無芥蒂待在一塊兒了嗎?
不知為何,玲瓏的心裡頭酸楚極了,她鼻腔有些刺疼,逼得她眼淚都要撲簌簌往下掉。
玲瓏眼角發燙,氣得直跺腳,怒罵:「你是傻子嗎?!」
光罵人還不夠解氣,玲瓏起身,抬手捶了白夢來幾下。
她下手沒輕沒重,像是泄憤,又像是撒潑。
白夢來的傷處似乎被她牽扯到了,惹得他悶哼一聲,微微蹙眉。
玲瓏吃了一驚,忙蹲下身,追問:「白老闆,你怎麼樣?」
白夢來消受這來之不易的關懷,嘴角微微上揚。隨後,他狡詐地將人拉入懷中,緊緊抱住。
男子身上清冽的草木香露味將玲瓏籠罩,那氣息霸道,不過眨眼間就侵襲了她周身。
玲瓏被裹挾入白夢來溫暖寬厚的懷抱中,感受那源源不斷傳來的體溫。她一顆本該荒蕪的心,好似被楊枝甘露澆灌,轉瞬間活泛開,復而欣欣向榮,一派生機盎然。
這是白夢來的雨露,她承著他的恩情,被他庇護著,無懼此生風雨。
明明是個病秧子,手勁卻這般大,教她逃脫不得,只得受困其中。
玲瓏起初還掙扎,奈何白夢來拼死都不願鬆開。
再然後,玲瓏認命了。
她將臉埋入白夢來的懷抱中,瓮聲瓮氣地道:「白老闆,我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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