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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夢來陰沉著臉,道:「你還有臉說?」
他見她半點沒有女子的羞恥心,此刻還正大光明地打量他的身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白夢來急忙掩住窄瘦的腰腹,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呵斥:「你一個姑娘家,有沒有點廉恥心?擅入旁人寢房也就算了,還這樣孟浪端詳?」
玲瓏撇撇嘴,被他凶了一陣子,心裡有點委屈。
她又不是沒看過男人的身子?她小弟在她面前從來不避諱,該光膀子就光膀子,誰在意過她的目光?要是起了興致,還敢同她在一個澡堂子裡互毆呢。
玲瓏不服,她又沒起色心,小聲辯解:「統共沒有二兩肉,誰看呢?」
白夢來聞言,大大的不滿,挑起眉頭:「哼,是,你比我多二兩肉。」
玲瓏懵了,蠢兮兮地問:「哪二兩?」
白夢來哪裡願意和她掰扯這個?他輕咳一聲,道:「別聒噪多問,滾出去!」
他莫名其妙生了一通氣,惹得玲瓏也不爽了。
玲瓏用無聲的話,朝他齜牙咧嘴一陣,悻悻然關上門走了。
玲瓏坐在台階上,等白夢來換好長衫。
他今日著一身品竹色長衫,瞧著像是個怕冷的主兒,頸子上圈了一道毛茸茸的皮領子。若是身材不過頎長,圍了毛領會顯得四肢短矮臃腫,偏偏白夢來不在此類,能將那雪貂毛領子的短板化為長處,多了一條圍脖,反而顯得清貴高雅,像個名門貴公子。
玲瓏暗暗憤恨老天不公,這樣難纏的主顧,竟贈予了他一副得天獨厚的好皮囊,讓他禍害人間。
白夢來睥了玲瓏一眼,知曉她此刻咬牙切齒,定然是沒安什麼好心。
他稀得理她的滿腹黑水,左右是些淺顯的蠢心思,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白夢來大度地和她問話,擺出既往不咎的架勢來,問:「你方才咋咋呼呼,是想同我說什麼呢?」
玲瓏這才想起來,同白夢來講:「先前我在山腳下見到雪狐狸了,聽人說,那是特地下山來討要吃食的。熟悉了山路的雪狐狸,日後若有人在雪山里迷路,還能幫著帶路,你說有意思不?」
白夢來琢磨了一番,若有所思地問:「敢情在這地界,狐狸倒是個保家仙了。」
白夢來倒是聽說這北方地域有供奉保家仙的說法,裡頭的門道分為五大家,也就是胡黃白柳灰五大仙兒。其實細細說來,不過是狐狸、黃鼠狼、蛇鼠,還有小豪豬,即為刺蝟。民以食為天,平日田地山野里最常見的就是這幾種活物,自然就認為它們是守著糧食的地仙兒,要妥善奉養。
白夢來對這些不太信,不過入鄉隨俗,他倒也沒有爭論的心思。
他朝伙房走去,果然在屋隅角落尋到了一處神龕,裡頭擺著一隻白瓷狐狸,紅眼粉鼻,姿態慵懶,雕琢得惟妙惟肖。那小廟底下擺著滿滿當當的陶碗,有熱氣騰騰的饅頭,有晾乾的柿餅,都沒落灰,顯然是剛供上的。
這裡的人還挺信保家仙的,白夢來有了成算,問起燒水的堂倌:「小哥,你這兒信奉的是哪路仙家?」
他說完,還給堂倌丟了一枚海棠銀錁子,供他賞玩。
堂倌一見是白夢來,又下意識抬手,接來銀錁子,喜不自勝地道:「噯,爺,大清早的給您請個萬福。說起這小廟啊,供的是胡白仙兒,就是雪狐狸。咱這荊州,家家戶戶都養這個,可祈求財源廣進的。」
他虛虛護著白夢來往屋外走,指著不遠處白雪皚皚的山峰,道:「那雪山頂上還真有狐仙呢,有人瞧見過。」
他忽然想起一樁辛秘事兒,鬼鬼祟祟地道:「和爺說啊,這永嘉鎮的鐘記布坊就出過狐仙呢!」
白夢來聽他說起鍾記布坊,嗤笑一聲,激他講後文:「渾說什麼?這世上哪來的狐仙?」
堂倌吹牛踢到了鐵板,也急了起來:「您還真別不信!您出去隨便問問,哪家不知曉鍾記布坊出過狐仙夫人的事兒?」
玲瓏緊趕慢趕追上白夢來,還沒來得及歇落一程子,就聽到了這匪夷所思的故事,忙追問:「狐仙夫人?打哪兒來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說相聲故事,可不就差個捧哏嗎?
此時玲瓏適時遞火點鞭,堂倌便順著話茬子往下說了:「幾位的口音聽著像外來客吧?肯定不知道當地的事兒。二十多年前,鍾記布坊還是鍾大家當主子的時候,某次在雪山上遇到個國色天香且不知來歷的美人兒,把人接回府中過生活。那美人兒豈是肉眼凡胎?分明是雪狐狸變化多端,幻化成的美人。她有道術啊,生了一對雙生閨女後,把鍾大家剋死在海上,隨後美人也和那一對雙生閨女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市井裡都傳啊,說是雪狐狸變成人尋男子產小狐妖,生完了便拋棄了男人,把小狐妖也帶回雪山上修煉了!」
玲瓏同白夢來面面相覷,他們自然是知曉這一對雙生女的去向,那不就是鍾景和鍾瑤嗎?狐仙什麼的,真是無稽之談。
玲瓏納悶地問:「你們怎麼篤定她們是狐仙?」
堂倌解釋:「聽鍾家人說啊,這雙生女和美人夫人的背上都有狐狸印,那就是狐妖的神印,做不得假。所以說,越是漂亮的女子越危險,保不準是哪路仙家來勾魂呢!」
堂倌說起這個都心有戚戚,那段時間,大家供奉雪狐狸更是起勁了,生怕一個開罪,讓狐仙勾了魂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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