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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說,倒讓玲瓏也有些許好奇。
他們清理完了一堆用具,由玲瓏打頭陣,去伙房裡刺探白夢來的點心消息。
見她攀著門板探頭探腦,白夢來無奈地道:「進來吧。」
玲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客套道:「我不會打擾到白老闆吧?」
「會。」白夢來不按照常理出牌,根本沒賣玲瓏臉面,險些將她氣得倒噎氣。
玲瓏嘟囔:「那我走?」
「不必了。」白夢來頓了頓,怕玲瓏自作多情,又找補了一句,「你留下,雖聒噪了些,但也有幾分好處。」
「哪些好處?」
白夢來定定地望著她,鄭重其事道:「醒神。」
「……」玲瓏朝房梁翻了個白眼,不想理會白夢來了。
三層的小巧蒸屜里,熱氣源源不斷上浮。伙房內白霧繚繞,混雜香甜的氣味,讓人心尖發軟。
一刻鐘後,糕點蒸熟了。
白夢來拿濕布墊著竹屜兩側,輕緩地掀起。雲遮霧障擋住眉眼,好半晌才瞧出一星半點蒸糕的端倪來。
只見得蒸屜里擺放著一個個用蝶豆花汁液染出的靛青色方糕,那糕身透亮,內嵌紅豆,好似一尾尾紅鯉躍入其中。糕面上,用細針別著幾朵黃蕊粉瓣的花,那花蕊,好像是拿肉鬆蛋黃碎制的。
玲瓏莫名想到那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詩句來,她雖是官宦世家出身,卻不太愛讀書,自小便做些舞刀弄槍的男子行當。
她品不出其中雅意,怕胡亂發言被白夢來笑掉大牙,因此只木訥地問:「這糕點叫什麼名字?」
白夢來睨她一眼,極其小聲地道:「玲瓏意。」
原以為玲瓏會追問取名緣由,誰知道她只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道:「哦,那我幫白老闆端出去?」
「且慢。」白夢來不知道她是真呆還是假呆,忍不住問了句,「你不問我為何取這樣的名?這蒸糕和你的名字可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玲瓏撓了撓後頸子,羞怯地道:「我這不是怕自作多情嗎?取就取唄,天底下喊『玲瓏』的菜品多了,我還逐一問過來嗎?難不成還是白老闆心裡想著我,這才琢磨出這一碟子『玲瓏意』來?」
白夢來心裡的隱秘心思原本蠢蠢欲動,此時被她三兩句便熄滅了熱情。
白夢來像是看傻子一般注視著玲瓏,譏聲道:「你說的不錯。」
「嗯?」玲瓏一臉驚恐,「難不成被我猜對了,你真是想著我,這才……」
「不,我是指你還有幾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個兒是自作多情。」白夢來解開襻膊,慢條斯理地道,「玲瓏作精巧細微之意,我不過是用『落花流水』為實物,擬男女之間互相愛慕那種酸澀隱秘的細微情意。故而,稱之為『玲瓏意』。」
「哦。」玲瓏點頭。
見她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白夢來鬆了一口氣,道:「所以,這糕點,和你沒有半文錢的關係,你不要想多了。」
「放心吧,我這人呢,沒那麼自戀。」玲瓏覺得今日的白夢來異常古怪,接連強調好幾次『玲瓏意』的出處,頗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在內。
「那就好,你喊柳川一同端點心去吧,我到寢房裡歇一會兒。」說完,白夢來步伐虛軟地走向了後院。
路上,他暗罵玲瓏是個榆木腦袋。
這糕點是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意境——一方有意,一方無情,說的便是「單相思」以及「」的曖昧情愫。特別是糕點名字還是明晃晃的「玲瓏意」,可不就是問她的心意嗎?
她是蠢貨嗎?竟無法覺察。
白夢來氣得嘔血,又覺得他是得了什麼失心瘋,竟對那丫頭上心了。
得虧沒丟人。這日子,糊弄糊弄便過去吧。
第75章
忙活了一整日,待柳川和玲瓏洗完廚具,已是月懸中天。
幸虧白夢來還有幾分人性,壓榨了下人,還知道給他們置辦點河鮮粥。
所謂河鮮粥,就是小米粥燉河鮮。白夢來費了些神,他特地剝開炙蝦,取其紅潤的蝦肉,再混點金銀夾花,也就是蟹黃膏摻雜蟹肉製成的白肉捲兒,都是熟的河鮮湖蟹,吃起來少了些腥味,反倒多添了一絲回甘。
這種煮法的粥不常見,一是冬日河鮮太金貴,尋常百姓捨不得將其燉粥吃;二是吃法稀罕,特別是那蟹捲兒的製法,玲瓏也只在年幼時吃過一回。
她瞧著桌上那一大瓮河鮮粥,感慨萬千,道:「我好些年沒吃過河鮮粥了,只在年幼時,家父置辦燒尾宴請朋友喝酒,這才吃過一回。」
聞言,白夢來手裡的筷子不知為何砸落在碗邊。他用膳儀態極好,鮮少有這樣出醜的時刻。
他不動聲色撿起筷子,用白淨的帕子擦了一擦,漫不經心地問:「燒尾宴一般是官職升遷或新官上任邀同僚的官宴,想來令尊是有官職在身的人嗎?我當你淪落為殺手,乃是草芥出身,無父無母,不曾想你此前還是簪纓世家的千金小姐?」
玲瓏一時疏忽說漏了嘴,她撓了撓頭,道:「陳年往事,不必再提。前朝君王殘暴,殃及我家。如今改朝換代,天下一派河清海晏,已是苦盡甘來。」
「苦盡甘來……」白夢來恍惚了一瞬,不自覺抿緊了薄唇。
他原本想給玲瓏舀粥的手僵直,隨後放下湯匙,緩緩縮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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