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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川笑了一聲,溫聲道:「噯,好。你也知道主子是什麼脾氣,不要同他見怪,他是沒有壞心腸的人。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他還問我你的生辰是幾時呢!我和他說,快啦,預計就是年前那幾日。」
玲瓏沒想到她之前隨口一句她出生於寒冬臘月,竟被柳川記掛在心上,對於這個義兄,玲瓏心裡每每想到,總是倍感溫暖。
就當賣他一個面子吧,玲瓏既往不咎,也不和白夢來置氣,前去尋一尋他。
白夢來的寢房微微敞開,其中異香濃郁,那道門縫眼子裡卻瞧不見人的身影。
玲瓏試探性地喊了句:「白老闆?你在嗎?」
無人應答。
她怕白夢來是在床榻上小睡,若是睡夢沉酣,在外頭空喊,恐怕吵不醒人。她可不願一直等著,好似在受白夢來的冷落一般。
於是,玲瓏壯著膽子,推開了那道門。
屋內昏暗,桌上擺著百樣香粉。香菸繚繞,嗆得玲瓏險些流出淚來。
她眯著眼四下環顧,此時瞧見床榻上並沒有睡人。
白夢來不在屋內啊,她心道。
剛要離去,玲瓏卻被屏風後頭掛著的那一幅畫像驚艷到了。畫像上是灼灼桃花林,那花葉間,站立一名眉眼溫婉的女子。她頭插紅鯉步搖,巧笑嫣然。這是用工筆畫勾勒出的美人兒,眉眼細緻,能瞧出人的神韻,竟有七分像玲瓏。
這步搖,可不就是白夢來親手送她的那一支?
這畫裡的美人兒,難不成是她嗎?
玲瓏似乎瞧出了什麼端倪,想到這些時日白夢來對她噓寒問暖,甚至不顧金膳齋的福禍,也要幫她。
難不成……他對她有幾分私情嗎?因此有些事,他會徇私,偏愛她?
玲瓏耳尖發燙,頭一回感受到心跳如擂鼓。那一刻荒蕪沉寂數十年的心,綿綿地生出藤蔓,將她整個人都束縛其中,使得她動彈不得。
玲瓏僵直著身子望著畫,好半晌都挪不動腿。
就在這時,她身後傳來清朗好聽的男子聲音:「玲瓏?你怎麼在我房裡?」
玲瓏回頭,見是白夢來。她手足無措,又想知曉對方的心意。
於是,她橫生出一腔孤勇,指著畫中人,問:「這是誰呀?」
她還要臉面,哪敢急赤白臉地問是不是她!
豈料,白夢來神色未變,說出了一個令她難以置信的答案:「是我一個故人。」
所有不解與困惑的故事好似在這一個當口有了解答。
玲瓏恍然大悟。
原來,白夢來對她的全部善意與溫存,都是越過她,贈予另一個同她相似的女子。
是她福源深厚,竟和白夢來的心上人有七八分的相似。
怪道白夢來在首飾鋪里一眼相中這隻技藝巧奪天工的紅鯉玉步搖……
怪道白夢來肯費心給她買喜愛的吃食,肯照顧她的日常起居。
原來,她只是旁的女子的替身,偏偏她還得意,以為白夢來對她青睞有加。
真是丟人呢!玲瓏慘兮兮地笑,仿佛這時候臉上有笑容,就能破她的僵局,解她的難堪一般。
一切縱容與厚愛,都不是為了玲瓏。
偏偏她還領情,暗地裡故作歡喜。
幸虧是現在發現了,不至於日後真有什麼牽扯,鬧得狼狽。
玲瓏一直以為自己很強大,此時卻明白,身是女兒身,心思也細膩,身軀也纖弱。
她沒理由這般不悅,只是難免有點鬱結……
玲瓏深吸一口氣,如同往常那般,對白夢來道:「白老闆,柳大哥喊你吃飯呢!對了,待會兒,你記得柳大哥說一聲,我先不吃了,得連夜趕回曹家。鍾景在曹家擔驚受怕,離不得人,我替你去看護她。」
說完這句,玲瓏直挺挺著腰背,從白夢來面前堂而皇之地離去了。
她裝作風輕雲淡的模樣,總不至於因為一幅畫而讓人看了笑話,落得下風。
第55章
只是,玲瓏還是很意難平。
她一面拾掇衣物,一面和柳川招呼都不打,出了金膳齋。
玲瓏只是怕柳川追問,怕他問她為何形色慌張地逃跑。
那她該怎麼解釋呢?
難道要她和他說:「此前是柳大哥會錯意啦!白老闆待我親厚,不過是因我神似他故人,我還自作多情以為自個兒真心和白夢來投緣,成了哪家紅顏知己呢。」
那多埋汰人,多尷尬呀!
還是就這般吧,他過他的陽光道,玲瓏過自個兒的獨木橋,不到必要關頭,別牽扯啦。
玲瓏想起主子說過的話,做線人的時候,潛伏在旁人地盤裡的時日長。別因為一點虛情假意而忘記本分,不是一路人不可強融的。
那時候,玲瓏對此還嗤之以鼻:「都說了是領命埋伏,又怎會落入敵人的圈套,同那些人親近起來?」
主子只是笑笑,和她解釋:「人情是暖的,人心不是石頭做的,早晚會有烘熱融化的時刻。你在那頭天長地久待著,總會有鬆懈防備的一瞬間。有的人,就在這個當口闖入心房,打得你措手不及了。因此,切記,不可動情,無論兒女私情還是患難之誼。待日後你羊皮剝落露出虎身,他會怨你騙他瞞他,決不能容你的。到時候,你背叛了組織,有家不能回,而他那處,也成為了彼時的禁地,驅趕你逃離。你過了那麼久的流浪日子,總不想最後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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