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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明晃晃地講出來,可不就是在她臉上甩巴掌嗎?趙穩婆噥囔了一句:「是,王家的衣裳自然比咱家要好,那就穿箱籠里的吧。」
養女知道趙穩婆誤會了,她想寬慰幾句,卻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她今後就是王家嫡出大小姐了,總不能和一個平頭老百姓太過親昵。她可以敬重趙穩婆,卻不好和她做出母慈子孝的親昵姿態。她從王家姑姑那裡打聽好了,王家的人眼睛可尖著呢,若是讓他們瞧見主子和下人這般親近,會不會瞧不起她,認為她是草根出生,市井養大的,半點規矩都沒有。
養女沒見過高門大戶的大小姐如何生活,她只能憑藉臆想去揣測這樣的富貴生活,從而模仿大家小姐的一舉一動。
兩個人各懷心思入睡了,這一夜,趙穩婆和養女都睡得不太好。
她們要離開青城,趙穩婆也想去王家討個前程,畢竟她是養母,王家不想被人戳著脊梁骨,肯定會善待她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得討好養女,從而在王家謀得一席之地。
趙穩婆調整好心態,事情也就好辦了。
養女見趙穩婆也沒有擺出養母的譜子,心裡鬆了一口氣。不然回了王家,趙穩婆還以長輩自居,恐怕會讓她難堪。
兩人提前一天上的路,臨走前,她們收到了王家姑姑的書信,說是讓她們在官道邊上的福來客棧等候,不出半日,王家就會派來專門接送主子的馬車。這樣養女也不會太累,畢竟要趕三四天的路,舟車勞頓,一般細皮嫩肉的小姐們可是吃不消的,得好好養精蓄銳。
這樣最好了。
趙穩婆花了大價錢請了車夫,兩人帶上一隻箱籠,在福來客棧落腳。
養女不會在外拋頭露面,因此一直都是圍著帷帽,戴上素色面紗遮蔽口鼻的。
兩人花了三兩銀子,訂了兩間上等的客房,盤算著王家的馬車要後日晨時才到,她們打算在房中沐浴更衣,先休憩一番。
還沒等她們回房,就聽得客棧外的官道上一陣喧譁,原是一名和養女差不多大的姑娘跪在路旁,祈求來往的人給些銀錢或贈一具棺木,好讓老父親能有個葬身處。那年的年頭不好,各地大旱,田地顆粒無收,田稅卻不減。好多難民上京討個說法,引起了聖上注意,在年底時,特派欽差去各地賑災施粥,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養女被那一陣喧鬧聲驚擾,見跪在地上的女孩滿臉都是污泥,瞧不清樣貌,那雙眼卻明艷動人。她起了惻隱之心,給了女孩一點錢財,讓她好生把父親安葬了。
女孩連連點頭,拿了銀子就走了。
趙穩婆疑心這女孩是個慣犯,專門拉來屍體騙錢的。哪知到了夜裡,女孩來客棧找養女,說是帶上行李,特地來報恩的。
一見到養女,那女孩便下跪磕頭:「小女今日得了恩公的銀錢,葬了父親,心愿已了。小女說過,誰為小女葬父,誰就是小女的恩人,小女願跟隨恩公,當牛做馬在所不惜。」
女孩不是蠢貨,一見養女那穿的戴的,皆為上品,就能猜到這是哪家的大小姐。她無家可歸,在外顛沛流離,倒不如找到一戶好主顧,抱住人大腿便不撒手。
養女沒想到自己結下了這麼一個善緣,她為了表示自己平易近人,趕忙將女孩帶回房內,且喊堂倌打來熱水,為女孩梳妝打扮。
洗去髒污的女孩著實把養女驚艷了一番,她明眸善睞,巧笑倩兮,屬實是個小美人胚子。這樣好看的姑娘,若是能被養女收買,今後在她房中當個得臉兒的丫鬟,也是好的。
養女想好了的,她回王家,人生地不熟,與其籠絡王家有頭有臉的丫鬟,還不如費心培養一個只對自己掏心掏肺的貼己人兒比較好。養女給過女孩恩惠,她自當為養女效勞,服養女的管教。
養女這算盤打得好,當即就收下了丫鬟:「今後你就跟著我回王家吧,我是荊州王家遺落在外的小姐,今日也是頭一次回王家省親。你日後乖乖跟了我,有我的一份兒,自然也有你的一份兒。」
「那是當然,今後全聽大小姐安排。」女孩是個懂事的,改口改得快,幾聲「大小姐」就喊得養女心花怒放,一下子讓她把事情全都抖露出來了。
一聽說養女胸口有個燙疤,只見過王家的人一次,還是戴著薄紗帷帽的,她的心思就活泛開了。
夜深時,她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根下九流地買來的迷香,點上了,將養女迷暈過去,再將她裝入袋中,趁著夜色背離客棧。
女孩解開一輛牛車,架著牛車將養女帶到遠處的某個湍急的大河邊,然後狠心將養女的外衣全褪了去,又把她丟入水中。
養女不識水性,等到水灌入口鼻將她驚醒時,已經太遲了。她絕望地撲騰,看著岸上冷眼旁觀的女孩,心底一片冰冷。
養女好後悔,她居然救了一個面善心狠的鬼怪……
女孩做完這些,又若無其事地乘著牛車回了客棧。
天快要亮了,她戴上帷帽,踏入客棧後門,回了房間。她用火摺子在胸口的位置燙了個疤,那燒灼肌膚的痛感鑽心,她卻無所畏懼,悶哼著不出聲。
女孩又翻開養女的首飾盒,拿出胭脂水粉,給自己上妝。她換上了那些華貴的綺羅,還把沾了塵土的鞋洗淨,端坐在床榻上,等趙穩婆一覺醒來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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