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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咬咬牙,道:「梁大爺出生時……有點怪。」
「哪裡怪了?」夏知秋問。
金穩婆看了一眼夏知秋,欲言又止。
隨後,她咬緊牙關,道:「明明是七個月就落地的早產兒,那個頭卻和足月出生的孩子差不了多少,手臂小腿都很結實,皮膚也很光滑,半點都沒有早產的孩子那般孱弱無力。」
聽得這話,幾人俱是一驚。
夏知秋皺起眉頭,道:「金穩婆,你可別誆本官。你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這孩子的日子對不上嗎?」
柳姨娘也盤動起手掌間的佛珠串子來,道:「說起這個,民婦記得,先夫人剛入門不到一個月便懷上了孩子。才嫁過來沒七八個月,梁大爺便落地了。當時民婦還感嘆,先夫人是個好生養的,甚至一舉得男,令人羨慕。」
聽到這話,金穩婆也打算講話挑明白了:「夏大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民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那梁大爺可不像是個七個月就落地的早產兒,肯定是足月出生的孩子。民婦接生過這麼多孩子,是不是足月的,民婦哪能弄錯呢?當年不過是顧及梁家聲勢,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沒往外說,只說大爺是個福氣足的孩子,定然是祖宗庇佑。梁家先夫人不知是不是為了封民婦的口,轉天還給民婦置辦了一座別的鎮子的莊子,說是接生的贈禮。言下之意,可不就是希望民婦滾得遠遠的?」
金穩婆當年是有所顧忌,所以她為了活命可什麼都不敢說。
如今官家逼問,她又沒了脅迫,自然就什麼都肯說了。
畢竟得罪官府的人可比得罪商賈之家,罪過要大得多。
夏知秋也明白了:「也就是說,梁大爺絕對不可能是先夫人嫁給梁老爺以後生出的孩子,他是先夫人在過門之前就懷上的孩子。所以才會有『不足月的孩子卻身強體壯,和足月生出的孩子並無兩樣』的說法。」
柳姨娘百思不得其解,道:「可是梁夫人入府的時候明明被家中的大夫號過脈,當時的大夫並沒有說她懷有身孕呀!」
謝林安冷冷一笑:「若我是先夫人,我懷了孩子,做賊心虛,也會特地裝病,尋來大夫為自個兒把脈,再把自己沒懷孕的事兒說出去。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以為她是在府中懷上的孩子,哪裡會知道,她早就腹中有子了。」
至於梁夫人過門以後和梁老爺行房事,即便懷有身孕,也可以行房,只要動作輕微一些,胎兒倒也能保下來。
至少梁大爺就這麼被保下來了,或許這事兒也存在巧合,當時的梁夫人有「賭」的嫌疑。若是行房事不慎流產,那便是梁大爺沒有福分被生下來,若是保住了,那便是他福澤深厚,命大。
總而言之,沒過一個月,她便對外說自己懷上孩子了。
梁老爺哪能懷疑自己的能力呢?自然就會認下這個孩子。
幾人還是不相信這事兒能這麼容易就辦到,將信將疑地看著謝林安。
謝林安無法,只能讓柳姨娘費力再尋到當年為先夫人診脈的大夫。
那大夫早就歸家頤養天年,平日裡含飴弄孫,好不快活。
聽到夏知秋問起往事,他也不敢多加隱瞞。
夏知秋恩威並施,說大夫如果幹脆說出真相,那她必然不會問罪,若大夫有所隱瞞,等日後夏知秋查到什麼與事實不符的真相,那大夫就有好果子吃了。
民不與官斗,大夫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他痛痛快快地說了當初是收了先夫人的好處,這才幫忙號脈,畢竟剛懷孕一兩個月,小腹根本就不顯。待後來先夫人自己傳出去有了身孕,大夫也沒必要從中作梗,說出真相。他和先夫人是一根繩子上的蚱蜢,平日裡撈點油水,井水不犯河水式的相處便好了。
自此,梁大爺殺父的理由就有了。
他是梁夫人親生子,卻不是梁老爺的親生子。他只會聽從母親的命令,而並非父親。
因此,母親的遺願,梁大爺自然是願意照做的。
不過生恩不及養恩大,梁大爺選擇殺了養父,這一點還是有點奇怪。除非,這個養父傷害到了他最為珍貴的人或事。
是誰呢?難不成是……是梁大爺的生母嗎?
冬日的寒意略微有些褪去,早晨起來,樹木的枝葉也不全是覆霜,偶爾也有一點翠綠。那是新葉萌芽,生機勃勃。
夏知秋想起前幾日,謝林安問金穩婆的話。
她道:「當時,你為何篤定梁大爺是早產兒?還這樣問金穩婆?」
謝林安道:「若是梁夫人在嫁入梁家之前有孕,她又想冒險生下這個孩子,那梁大爺只能是早產兒,否則月份就要對不上了。」
「嗯。」夏知秋應了一聲,也不知該說什麼話了。
這些調查的結果,夏知秋不好直接告訴梁二爺,於是她借柳姨娘的嘴,讓柳姨娘把這個燙手山芋丟到梁二爺那處去。
鐵證如山,梁二爺再怎樣不相信,他也只能接受了這件事。
他和他大哥身上都流著母親的血,而他的大哥並非父親的親生子,並且雇兇殺害了他的父親。
梁二爺瘋狂地尋找過去的痕跡,想讓自己好受一些。
若是他和他大哥一樣,都不是梁老爺的兒子呢?那他是不是就能好受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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