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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穩婆苦笑一聲,道:「我逃了這麼多年,從荊州王家逃到了通州金花鎮,後來又逃回青城,沒想到還是被人找到了。你們想知道些什麼?問完話就離開吧。我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如今就想著找一個藏身之處養老。我都一把年紀了,也沒幾年可活了,你們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別把我的行蹤告訴王家。」
夏知秋有「不為難老幼」的底線,見趙穩婆一大把年紀了,還惶惶然度日,成天東躲XZ、愁眉不展的,有些於心不忍。她安撫趙穩婆,道:「您放心吧,我們不是那等欺辱弱小的人。只是來向您打聽一樁事,問完了,我們就回去辦事了,不會為難您。」
趙穩婆放下心來,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謝林安當惡人,夏知秋則用懷柔政策博得人的信任,這一黑一白的角色,扮演得完美無瑕。
謝林安見夏知秋安撫好了,開口問:「六年前,梁家大夫人曾回過一次金花鎮,還待了一整年。她特地喚了你這樣一個穩婆來府上,所謂何事?」
那段封存的記憶原本掩入匣子中,此時被人微微掀開一道口子,黑暗的世界呼之欲出。
就這樣被人發現嗎?可以嗎?
趙穩婆無端端顫抖,她戰慄不安,不知該不該說出真相。
她舔了舔下唇,欲言又止。
謝林安再次施壓:「不願意說嗎?」
他嗤笑一聲,眼皮子微掀,窺伺趙穩婆坐立難安的模樣。良久,謝林安淡淡道:「我說過,我不是什麼好人,沒那麼多善心陪您耗著。您不願意說,那麼我也不介意尋上王家大小姐,讓她派人來將青城翻個遍兒,找到你,繼而毀了你。你該是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所以逃了這麼久,悄無聲息藏起來,不對嗎?」
瞬息之間,趙穩婆又想起了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子。她著綺羅華裳,在春光爛漫的日光間嬉笑。她一回頭,對上趙穩婆的眼睛。少女純真的眼神在頃刻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她那如同毒蛇一般陰冷的眉眼。
她是披著羊皮的狼,蛻皮以後,就會露出兇惡的本相。
再如何寶相莊嚴,她都是兇惡羅剎,神魔僅在一念之間。
不能被她抓到,怎麼都不能!
啊!
趙穩婆回過神來,她咬住下唇。前有狼後有虎,她沒得選擇。那就看哪個危險一些,先躲那個吧。
於是,她忙不迭開口:「我說,我說!」
謝林安喜歡這種聰明人,他端起茶盞,無聲笑了。
夏知秋鬆了一口氣,幸虧趙穩婆肯說秘密了。其實她也算不上什麼好人。她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謝林安威脅一個老人家的,沒辦法,為了得知真相,她必須這麼做。
趙穩婆眼神堅定地說:「六年前,粱大夫人之所以找我進府里,是因為她懷上了一個孩子,即將臨盆了!還是我接生的!」
第32章
原本有過這個荒謬的猜想,此時真正從趙穩婆口中聽說此事,還是把人嚇了一跳。
夏知秋和謝林安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趙穩婆想起那段陳年往事,她一面回憶,一面將其娓娓道來。
六年前,她被人秘密帶到了粱大夫人面前。
她一直有聽說,那個高嫁入梁家本家的鳳凰女梁大夫人回了娘家,可惜家中事務繁忙,平日裡很少出門,也難得一見。
究竟是什麼樣的漂亮女子,才能博得年輕有為的梁家主的青睞?
她一邊想著,一邊跟著蒙著面紗的丫鬟穿過九曲迴廊,來到了府中一處僻靜的院落。
她給各家達官貴人接生,知曉尊卑,也明規矩。此時說跪就跪,討著吉利:「老婆子給夫人請安。」
她一抬頭,險些被面前的情形嚇了一跳。倒不是粱大夫人長得多麼凶神惡煞,她非但不兇惡,反倒長得極美。靈蛇髻上插著翠藍色寶珠鈿子,著黃地雲水妝花緞寬襖,與杏色灑金百褶裙,那露出寬袖的手腕白到發亮,如凝脂,似白雪,再看她那沉魚落雁之姿,當真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無怪梁家主娶了她。
只是那捲著一圈兒白毛的披風半遮半掩蓋在腹部,隱約籠罩著某個可怕秘密。趙穩婆接生這麼多年,這點事一瞧便知端倪。那粱大夫人的肚子隆起,瞧那肚頭尖圓脹大,分明是懷有八九個月的身孕了!
她的乖乖誒!那可不是要生了?
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四周的奴僕都是死氣沉沉低著頭的,半點都不敢言語,和平日裡官家小姐夫人的院落氛圍相差甚大。
她再蠢,此時也回過味來,懂了一點門道。
這一次啊,趙穩婆怕是惹上麻煩咯!
她冷汗津津,足下打著擺子,又一次跪了下去。
趙穩婆想問些什麼,活躍一下氣氛,話到喉頭,卻又縮了回去,如鯁在喉。
這時,粱大夫人起身了。她朝著趙穩婆招了招手,溫柔地笑:「你過來。」
「啊?」趙穩婆不合規矩地張了張嘴,沒反應過來。
「喊你過來呢!」一側的丫鬟怒目而視,瞪了趙穩婆一眼。
粱大夫人探出塗抹了芍藥紅的指尖,抵住丫鬟的唇,輕描淡寫地道:「誰讓你這麼沒規矩,和趙穩婆這般講話的?她可是我請來的貴人,可不興說話夾槍帶棒的。」
丫鬟顯然是粱大夫人的心腹,聞言立馬垂眉斂目,再也不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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