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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在處理曹岩一事上,可見一斑。
聖上有意放其他臣子一條生路,因此沒有株連曹氏一族,而是只處理了曹岩一人,以儆效尤。
皇帝沉吟一聲,問:「夏卿可知,朕今日召見你,所為何事?」
夏知秋閉了閉眼,道:「臣不知。」
聞言,皇帝的聲音變重了,他為君,夏知秋為臣,實無兜圈子的必要。
於是,皇帝薄怒,道:「夏知秋,你以女子之身步入朝堂,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是,臣知罪。」夏知秋暗暗瞥了一眼旁側的蘇魏君,那人正幸災樂禍地注視著她,享受這一刻君王之怒。
果然,夏知秋就知道,蘇魏君一出現,鐵定沒有好事。
她怕女子身份敗露,怕了這麼多年,死到臨頭,她反倒釋懷了。
不過如此,不過賤命一條。
只是,她一想到謝林安,又怕她被聖上處死時,這廝會哭。
還從未見謝林安哭過呢。
不過,這輩子,夏知秋都不想看見這一畫面。
皇帝眸光一凜,冷冷地問:「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夏知秋深吸了一口氣,她是垂死掙扎,只是死前,有一口氣必須得出,有一口氣必須得爭。
她不再畏懼皇權,不再畏懼君主。
她行得正,坐得端,無愧於天下人。
夏知秋朗聲唱報:「臣雖為女子之身,可臣一直恪盡本分!為官者,為民請命,為君分憂。臣平復百姓之冤屈,臣無懼權貴鄉紳。臣不才,可好歹上京途中,亦有受臣恩惠的百姓扳轅臥轍挽留,也稍稍能說明,臣所斷之案皆公正,所庇之民皆善仁,臣在得民心這一塊,並不輸給任何同僚。臣讀書十多載,挑燈夜讀,背誦書文,也是傾盡全力才考上的翰林官。憑的是真才實學,絕非買爵販官之輩。臣盡了臣子的事,可君王卻只因臣是女子而不能容我。為何只有男子能為官,福澤一方,女子卻不能步入朝堂。明明是這官場規則不公,實非臣罪。」
她越唱,氣勢越甚。夏知秋委屈,她比誰都委屈。
她是好官,是清官,只因是女子,就要包攬她所有的功勳,要她閉嘴,要她乖乖認罰。
她不服!
這世道不公,她就破了這天。
夏知秋咬牙切齒地道:「若清廉剛正皆為好官,男子能做得,女子又為何不能做得?女子既有才學,又為何不可沾染朝野社稷,造福一方?」
聽到後面,皇帝反倒不氣了。
他笑了一聲,道:「好一個巧舌如簧的女子。」
聞言,夏知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發泄完了,如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就在這時,李公公突然唱報:「陛下,柳大人求見。」
「傳。」皇帝揮手,命柳鳳謀進御書房。
柳鳳謀身著狐領紫衣,同皇帝行禮以後,道:「聖上記錯了,夏大人可沒有欺君罔上。」
「哦?此話怎講?」皇帝挑眉,等柳鳳謀後文。
柳鳳謀拉過夏知秋的手,將她的衣袖掀起,露出「血蓮花」的雕青,呈現給皇帝看:「夏大人乃是臣妹,自小便加入了組織,為聖上當差。她的女子身份,早在幾年前,臣便讓李公公遞來一份摺子,詳細說明此事,想來是李公公一時糊塗,沒能察覺,弄掉了那份摺子。這才出了差池,遺落了這份摺子。臣想著,組織一直都是在暗處行事,朝堂之上也可安插人手,這樣明暗呼應,陛下若是有其他聖命,行事也會更為妥帖方便。」
說完,柳鳳謀瞪了李公公一眼,對方當即跪倒在地,從懷中顫巍巍遞出一份摺子,道:「確實是有這份摺子,都怪奴才疏忽,將其抖落在旁處,沒能呈上來給陛下看。後來時過境遷,奴才怕陛下知曉此事發怒,故而一直藏著摺子,也不敢認錯。奴才真是豬油蒙了心肝,竟干出這等糊塗事來。」
皇帝淡淡道:「既然是誤會一場,那饒過夏卿一次。你與柳鳳謀、蘇魏君,均為朕左臂右膀,今後也得好好為朝廷辦事,不得有誤。」
他起身,踢了李公公一腳,道:「去領二十板子,下次若有欺瞞,你這顆腦袋也就別想要了。」
「是,是!謝主隆恩。」李公公哀怨地看了柳鳳謀一眼,退下了。要不是他有把柄捏在這柳統領手裡,他一個御前大總管,至於和那些犯錯的小黃門一樣挨板子嗎?可真夠跌份兒的!
皇帝發落完這個自小跟著自己的宦官,又將視線落在了夏知秋身上:「而你,既是女子之身,若被其他官員知曉,事可大可小。朕有愛臣之心,為保你免收彈劾,此生便不要入京了。你將地方轄區治理得很好,今後也當繼續為吉祥鎮鞠躬盡瘁,盡官家本分。」
「是。臣夏知秋,謝主隆恩。」夏知秋聽聖上的意思,也算是全明白了。她被聖上「流放」到吉祥鎮,官職和命都保住了,只是這輩子都別想升遷,只能當一個小小的七品芝麻官。
算了,至少沒掉腦袋呢,差強人意吧。
這事兒,就這樣?
皇帝這一通發怒,可謂是「雷聲大雨點小」。蘇魏君見聖上將此事輕飄飄遮掩過去,心裡怒不可遏。
可他不敢在聖上面前造次,連抱怨都不行。不但不行,他還得夸聖上英明。
夏知秋和蘇魏君退下以後,皇帝獨獨留了柳鳳謀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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