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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二爺咬了一口緊實的魚丸,問:「哪家的孩子?」
「是梁家的旁支,據說在通州那邊,那孩子名叫梁昊,都六歲了。」
聞言,梁二爺放下羹匙,鄭重其事地道:「夏大人,你去查一查通州梁家吧。」
夏知秋見他嚴肅的模樣,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不好:「怎麼說?」
「我這大嫂的娘家就是在通州,而六年前,她曾因為奔喪,回過一年通州。我覺得這事情,有點蹊蹺。」
他這樣一說,夏知秋也就明白個七七八八了。
此時謝林安也緩步跟來,他慢條斯理地說:「夏大人不如請個十五日的田假,我陪你去一趟通州?」
地方官基本都有田地,像夏知秋這樣一清二白,只有一座宅院的窮官極為少見。當官假日還算多,有田地的官員,每年五月與九月還能給田假十五日,讓人回家務農。
她就說田地是在鄉下,和朝廷請個假而已,方便得很。
之後朝衙與晚衙就讓趙主簿頂上,有什麼事,待她回來再議。
趙金石一聽夏知秋出差只帶謝林安,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跟了夏知秋多少年,那謝林安又跟了夏知秋多久?還沒來個幾天,就這般看重他了。
趙金石鬧起彆扭來,也是很厲害的。
夏知秋深諳馭人之術,私底下找上趙金石,道:「這朝衙與晚衙總得有人頂上吧?你是朝廷欽定的正九品主簿,你不上誰上啊?這謝師爺又沒有官身,不過是我一小小幕僚,他能頂什麼用?」
這樣一說,趙金石的心氣兒也就順了。他朝夏知秋擠眉弄眼,道:「行啦,我知道了。我這個人心胸寬廣,啥事都不往心裡去。你好好去吧,一路順風,衙門裡有我呢!」
趙金石得到了夏知秋的信任,美滋滋地走了。
想著安撫了一個還不成,還有一個呢。
夏知秋抖擻起精神,又去誆騙謝林安了。
她朝謝林安拋媚眼,道:「謝先生可知本官為何出差只帶你一人?」
謝林安冷眼看著套近乎的夏知秋,道:「知道,縣衙要人坐鎮,而趙主簿有官身,讓他留下比較合適。而大人是個草包,沒我在一旁幫襯便不行,因此捎上了我。」
他這話太直白了,嗆得夏知秋那一腔籠絡佐官的肺腑之言無處紓解。
夏知秋張了張嘴,說:「謝先生此言差矣!我帶上你,實則是因為我看好你,我重用你。趙主簿如何和你比呢?哪有謝先生的逸群之才?帶上他啊,沒用!」
「此話當真?」謝林安牽起嘴角,問。
「當真!」夏知秋拍了拍胸脯,道。
謝林安卻越過她,朝著後頭喊:「趙主簿可聽到了?早說過,夏大人是兩面三刀的人,不值得你如何愛重。」
夏知秋猛地回頭,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小。只見得她身後的趙金石失魂落魄,將手上的水盆都打翻了,奪門而逃。
她是追呢?還是不追呢?
謝林安冷笑一聲,揚長而去,連個正眼都沒夏知秋。
夏知秋頭疼極了,她蹲地抱頭,怎麼沒料到,謝林安道行這麼高呢?
這就好比一位老爺,為了寵幸囂張跋扈的小妾,暗地裡說寫大房夫人的壞話,取悅小妾。哪知小妾這般雞賊,直接將這話轉述給大房夫人耀武揚威。大房夫人和小妾一對口供,這才知道,老爺兩邊瞞著兩邊騙,是個妥妥兒的渣男。這下可好,大房夫人和小妾全都生氣了,老爺兩邊都不討好,里外不是人。
完了,這下可全完了。
後來的幾天,夏知秋發現她被謝林安和趙金石孤立了。這兩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一口一個「謝先生」「趙兄」的。夏知秋腆著臉想加入小團伙,兩人立馬黑臉,冷哼一聲,結伴離開。
這就是官場的排擠啊,赤裸裸的排擠!
夏知秋,悔不當初!
吉祥鎮距離通州其實不遠,走水路大概要個二三天。
別看梁家本家就在一個小小的吉祥鎮,實際上那只是梁家祖宅。梁家家大業大,各地都有他家的商鋪,在外名聲遠揚。
梁家先輩覺得不能忘本,因此吉祥鎮的老宅子一直留著沒拆,祖墳也建在這裡。
夏知秋船坐得不多,偶爾一次還怪新鮮,結果還沒待兩個時辰,便扶著圍欄吐了個昏天黑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暈船,要是知道,沒準還真就不來通州了。
夏知秋心中叫苦不迭,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一臉菜色。
謝林安良心發現,給她端了一碗熱茶來,道:「喝點茶,漱漱口。」
夏知秋點點頭,她下意識往後挪了點,離謝林安遠一些。她知道謝林安有潔癖,定然聞不慣她身上的味道。
夏知秋還沒喝兩口茶,謝林安突然遞過來一枚鹽津話梅,道:「把這個吃了。」
夏知秋看了一眼那灑上一層雪花白糖霜的話梅,問:「怎麼想起給我吃這個?」
在外她不想太招搖,所以沒自稱「本官」。
「話梅味酸,能壓一壓犯噁心的感覺。」
夏知秋接過話梅,塞入口中。甜膩的糖衣消融後,話梅本身的酸味與鹽漬話梅的鹹味滿溢口腔。她拿舌根壓住話梅,含糊不清地說:「謝先生是特意為我準備的話梅嗎?你人真好。」
謝林安似乎不太自然,他側頭,避開夏知秋殷切的目光,冷淡答:「不是,那話梅是給我自己準備的。不過是你吐了一地,身上味道太難聞,所以才分你幾顆梅子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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