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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那麼我們先走了。」謝林安終於滿意起身,跟著夏知秋離開了。
謝林安問的這句話沒頭沒腦的,老嬤嬤不懂,但夏知秋懂啊。
夏知秋口乾舌燥,舔了舔唇。此前的記憶一下子翻湧上心頭,甚至讓她有些犯噁心。
她明明記得買燒雞的大娘說過,趙老闆的養女是左撇子,左手寫春聯兒可好看了,怎麼到了王家,又成了右手寫字用飯了?習慣可是沒那麼容易改的,也沒有用哪只手寫字便不端莊的說法,實在是沒必要改啊。
夏知秋越想越害怕,心中有一個恐怖的念頭油然而生。
她嘟囔了一句:「難不成……這個大小姐並不是趙老闆的養女?」
謝林安聽到她的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低語:「誰知曉呢?」
荊州這趟沒白來,至少問出了趙老闆的去向。夏知秋想著,或許也該去通州桐花鎮找趙穩婆的弟弟打聽他姐的行蹤了。
兩人天一亮就坐馬車趕回通州,哪知半道上,謝林安突然打簾出馬車,讓車夫往官道附近的義莊跑。通州和荊州之間的官道確實有一處義莊,一般都是收留這荒郊野嶺里撿來的無名屍體的。
夏知秋覺得那處鬼氣森森,晦氣極了,不願意去:「去哪犄角旮旯幹什麼?趕路最忌諱這些髒東西了,你還偏要進去參觀。」
夏知秋自認這番話無可指摘,也不會暴露她其實很膽小的事實。
謝林安斜她一眼,冷冷道:「別問。我說去,自然就是有要事。」
「行吧,我懂你有些不為人知的嗜好。不過咱們趕路要緊,只能待一刻鐘哦!」夏知秋摸摸鼻子,自認十分寬宏大量,對謝林安這般說道。
「閉嘴,不是你想的那樣。」
「謝先生……」夏知秋嘿嘿兩聲笑,「還真是害臊啊。」
「……」謝林安頭疼欲裂,甚至起了將夏知秋拋到山裡餵狼的衝動。她這嘴就不該長,太聒噪了!
兩人來了義莊,莊子內氣氛肅穆,大堂擺著許多客死他鄉的無名屍體。義莊主事的大爺見有人來,忙過來問:「兩位來義莊是有什麼事嗎?是想捐棺助葬,還是認領親朋好友之屍體?」
這話聽著太晦氣了,夏知秋瞠目結舌,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
還是謝林安見過大場面,此時臉色不變地道:「我想尋家中姐姐的屍體,不過她似乎是二三十年前就不見了,不知道屍體還有沒有留著。」
「哪來的姐姐啊……」夏知秋小聲喃喃。
義莊大爺皺眉,道:「這麼多年了,屍體肯定是不在了的,你知道的,天寒地凍的時候,這大堂里的屍體也頂多放上半個月,再放就要臭了。要是沒人來認領屍體,咱們也就只能找個山溝溝刨個坑,給它上一炷香葬了的。」
「那麼,總會有記錄吧?要是過了一個月,有人來認領屍體的話,還能指個道兒什麼的。」謝林安這樣說,義莊大爺還真的想起了什麼事。
他一拍腦門,道:「對對!屍體上有什麼特徵,我都會寫在冊子上,萬一要是有人尋來,也好給人還個全屍的。不過二三十年,那冊子也不知道留著沒有,恐怕得你們慢慢找了。」
「好,不妨事,麻煩大爺帶個路了。」謝林安給大爺塞上一個做工精巧的菸絲盒,裡面是上等的菸絲。這是他拿來打賞車夫的,沒想到轉送給義莊大爺了。
不得不說,謝林安十分會做人啊。
夏知秋湊到謝林安身邊,問:「要是大爺不抽菸,那你該怎麼辦?」
謝林安胸有成竹地答:「他抽。」
「何以見得?」
「他的拇指有燒灼留下的黑色痕跡,那是平日裡將菸絲按入還未熄滅的煙洞時燙傷的。燙痕有些厚重還起了一層繭子,可見用菸斗有些久了。」
「行,你厲害。」夏知秋給謝林安豎了個大拇指,誇他心思細膩、觀察入微。
明明是艷陽高照,夏知秋卻覺得這座義莊還是寒浸浸的,透出一股邪氣來。他們沿著夾道往庫房走,那一排廂房有些年頭了,推開門便落下一層灰,光照進來,無數白點在光線之中翩遷起舞,塵埃都肉眼可見。
義莊大爺指著屋內一摞一摞的冊子,道:「這裡都是二十年前的無名屍體消息,原本想著把冊子燒了,又怕有人找來,所以一直留著。」
那些無人認領的屍體也是可憐,如今入了土,早就面目全非了,能記住他們的也就這一張薄如蟬翼的紙。將他們存留在世間的痕跡燒了,義莊大爺有些於心不忍。
夏知秋最是洞悉人心,此時也明白了義莊大爺的念頭,心中頓生欽佩之意。
待他走後,謝林安對夏知秋道:「找女屍,左撇子,胸口有燙疤的那種。」
夏知秋回過味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哆哆嗦嗦地問:「你是懷疑……」
謝林安不語,只動手一頁頁翻起冊子來。
這種關鍵時刻,夏知秋自然不會拖後腿,她也著手翻記錄。
查了約莫七八個時辰,夏知秋那邊有收穫了。她翻到一夜冊子,指著上面的無名屍體登記信息,道:「找到了,找到了!二十年前溺亡的一具女屍,年約十幾歲,胸口有燙疤,左手握筆的指頭有繭子,說明她是左撇子!」
夏知秋從冊子得知了這具屍體的埋屍處,連夜跟著謝林安去刨坑了。這具女屍被草蓆卷著,草蓆被土腐化,早已殘破不堪,而裡面的屍體幾乎半是白骨。要不是義莊大爺說,屍體的遺物會跟著下葬,他們才不會來開罪死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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