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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想到這些舒適的日子背後都有哥哥在負重前行,她便無法心安理得過下去。
沈姑娘想知道真相,想知曉背後的故事。
沈姑娘深深低著頭,她沒有哭,她的眼睛裡並沒有眼淚。
可為何,夏知秋能感受到她的哀傷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悲慘過去,可這並不是傷人的理由。
這世間,唯有天是最公正的。天講究因果、講究輪迴,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
謝林安慢條斯理地問:「所以……你懷疑是梁大爺指使你哥哥對梁老爺下手。你哥照做了,因此得到梁大爺的獎賞,饋贈到你身上?」
沈姑娘點點頭:「聽起來有些荒謬吧?我也覺得可笑。為人子女,怎可能弒父呢?可是,就連最上頭的那個也可能父子奪權,這世上又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她指的是自古以來奪嫡謀反之事,夏知秋可不敢妄論這個,故而沒接後話。
夏知秋嘆了一口氣,道:「可是,這些都只是你的推論,沒有證據……」
「我有。」沈姑娘突然抬頭,摘下了臉上的布條,露出那雙眼神渙散的眼眸。
夏知秋嚇了一跳,難以置信地問了一次:「你說……你有證據?」
「嗯。」沈姑娘堅毅地點頭。
說完這話,沈姑娘走進屋裡,拿了個木盒出來,擺在兩人面前。
謝林安沒有打開木盒,他伸手,不疾不徐地壓住木盒,問:「你怎麼知道這裡面是證據?這東西又是打哪兒來的?」
謝林安疑心病很重,他不會輕易相信眼睛看到的事,他需要一個合理的、能令他信服的理由。
沈姑娘緩慢打開這個木盒,道:「那天夜裡,我半睡半醒間,聽到他在我枕邊,同我說,若是他有什麼事,我又過得不好,讓我拿著這木盒見一見官家。我不知這是夢還是什麼,隔天早上醒來,木盒就擺在桌上。我打開盒子,摸到一封信,以及三十兩銀子。這應該是哥哥前一夜說的積蓄,而那封信,我也還沒拆開,不清楚裡頭寫的是什麼。晌午時分,我得知哥哥和梁老爺一同墜崖的事,這才對上前一日的消息,驚得險些昏死過去。哥哥很顯然是知曉他會出事的,他和梁老爺無冤無仇,這樣傷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然後呢?」夏知秋聽得心間焦急,慌忙詢問後面的事。
沈姑娘將那封信遞給了謝林安,道:「後來,梁大爺便親自上門。我以為他是要將我也發落了,哪知這人是給家中送乾糧送藥材的。我不明白,若是哥哥有意送梁老爺上黃泉路,為何梁大爺還待我這般溫柔?於是我便猜到了,或許這裡頭有他的手筆。我想了想,如果我是哥哥,我想給妹妹掙一條好路,那必然也會擔心,梁大爺食言了又當如何?那我也會留一條後手,譬如梁大爺要是食言了,我會把他的事盡數捅出去。這封信,可能就是哥哥留給我的護身符。」
謝林安道:「你至今沒拆過這封信嗎?」
沈姑娘搖搖頭:「我不過是盲女,信上有字,我也瞧不見。若是想知曉上面寫了什麼,必然要尋識字的先生來看。要是事關重大,草率暴露給其他人,反倒辜負了哥哥一番美意。我也恨哥哥,他把我的路都堵死了,逼得我不得不接受這些燙手的贈禮。」
夏知秋心口發悶,她大概能明白沈姑娘的顧慮了。
她的兄長一聲不吭就鋪好了這些路,人也死了,該辦的事都辦了。若是沈姑娘不接受這一切,不好好聽從哥哥的安排,治好眼睛,好好生活,那她的哥哥,豈不是白死了?
這是哥哥給予的蜜糖,卻是沈姑娘難以下咽的砒霜。
這愛是自私的,亦是可憎的。可它,終究是愛。
謝林安一言不發,他緩慢地拆開了那封信。信上字字錐心,寫的是這沈車夫被梁大爺收買,收受錢財,特地將馬車駛向陡峭的山崖,結束了梁老爺同他的一生。信上,還有沈車夫的拇指印以及親筆簽名。
沈姑娘剎那間泣不成聲:「他……可知,我所想的,不過是和哥哥一起好好活著。」
沈姑娘記得哥哥年紀大了還無法成家,媒人紛紛嫌棄他有個瞎眼的妹妹,甚至給他出主意,讓他把妹妹隨意嫁人了。尋不到頭婚的光棍,尋個二婚有孩子的,總是行的。
沈姑娘悔恨自己是個累贅,想一走了之。
是哥哥將她尋回來,告訴她,她從來不是包袱,是他最珍愛的寶貝。
沈姑娘聲聲泣血,懊惱地埋怨:「我為什麼看不見……」
若是她能看得見,能幫襯哥哥。那麼也就不會有姑娘嫌棄哥哥帶著一個拖油瓶,不願意嫁給他了。
可沈車夫卻聽岔了,他以為妹妹很想能瞧一瞧這個充滿煙火氣的世間,她想親眼看看這個繁雜紅塵。
是他無能,小時候沒錢給妹妹治眼睛,才讓她的眼疾嚴重,到了幾乎全盲的狀態。
因此,沈車夫才會四處求醫,盡心盡力想治好妹妹的眼睛。
他運氣好,遇到了名醫。然而能使人明目的藥材居然價值千金,這不是窮苦人家能肖想的東西。
妹妹勸他算了。
他卻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協。
沈車夫想要錢。
再後來,梁大爺把機會擺在了他的面前,讓他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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