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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林安的情緒不激動,他慢條斯理地說,將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捋清楚,講給夏知秋聽。
夏知秋越聽越心涼,她出了一身冷汗,臉色煞白,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若是要她一個人的命還好。
她本就是欺君罔上,不知何時會暴露自個兒的女兒身,一直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活。
可是這一切,若是還能牽連到小翠和趙金石,那又當如何呢?
夏知秋不落忍,也不敢細想。
她覺得沮喪,這種傷感的心緒很難說明。
夏知秋此前破案,都是有謝林安在一旁指點以及陪伴。如今沒了他,夏知秋想要琢磨出謝林安的破綻,推翻他這一番話也無從下手。
她好沒用,她為何這般沒用?
夏知秋頭一回怨恨自己品階太低,頭一回怪罪自己無能,不能保護身邊重要之人。
她的眼眶潮紅,咬著牙,欲語還休。
謝林安本不欲咄咄逼人,本打算好來好往。
可是夏知秋這性子執拗,不撞南牆不回頭。他只能出此下策,只能逼她做決定。
謝林安強裝風輕雲淡,順水推舟給她台階,道:「所以,夏知秋,你回去吧。好好當你的官,好好治理你管轄的地方。至少我看到了你,知曉還有人是高風亮節的,這就足矣。」
他在趕她走,他好似完全不會難過。
夏知秋抬頭,眼淚搖搖欲墜。她抬手抹去臉上的濕濡,輕聲問:「謝先生,你就不會傷心嗎?」
謝林安的心臟漏跳一拍,他無法直視這個小姑娘的眼睛。夏知秋一直比他磊落、比他坦蕩,她甚至比他還有擔當。
謝林安瞧著喜怒不驚,很有城府,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叫怯弱。
謝林安嗤笑一聲,道:「不過是隨意停泊留下的一段緣,待船開了,緣自然就散了。我不會傷心的,我也不會留戀你。」
謝林安強迫自己去看夏知秋的眼睛,他面對她的糾纏,生硬裝出不在乎的模樣。
謝林安一字一句,堅定地說:「夏知秋,我說過了,我是成品怪物。所以我無情無欲,起初對你上心,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我心悅一個人很快,忘得也很快。你,不過是我露水情緣中的一份,不值當我多上心。」
夏知秋見他這樣,反倒釋懷了。
她嘴角牽扯起一丁點弧度,道:「謝先生,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知曉吧?」
「什麼?」謝林安問。
「你越是在意什麼,越會強調什麼。真正不在意的事物,你連句閒話都懶得說。」夏知秋道,「你很不舍,是嗎?」
謝林安呼吸一滯,他看著眼前的夏知秋,暗暗感慨。原來在他一手教導下,柔弱的小白兔早就長成了狡詐的小狐狸,連同他都蒙在鼓裡。
夏知秋端起桌上的茶盞,一飲而盡。
她喘了一口氣,道:「謝先生說完了,該輪到我來說了。」
謝林安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知她在打什麼算盤,於是沉默著靜候下文。
夏知秋道:「謝先生以為你一走了之便好了嗎?阿五知曉我們關係親密,若是尋不到你,難道就不會逮住我,屈打成招嗎?或是拿我當你的命脈,要挾你出面,不對嗎?除非我辭官離去,也和你隱居起來,過上阿夜和大小姐那般的生活。可是留下來的人呢?趙主簿呢?小翠呢?甚至是……徐捕頭呢?總有一個人能逼我們出面,對吧?」
謝林安驚訝於她的這番話,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
夏知秋見這些話說動了謝林安,窮追猛打一般講出後文:「我覺得,堵不如疏。與其躲躲藏藏,倒不如嘗試反擊。這些人總有把柄所在吧?謝先生的過去……總有冤屈所在吧?只要我們能挖出秘密,不難有反敗為勝之時。謝先生方才說了,京都和吉祥鎮的距離,由此可見,你是從京都逃過來的。既然一切事情源起於京都,我願意助謝先生一臂之力,同你一起進京都查明真相。」
謝林安疑惑地問:「既然你猜到了這些,也知曉我是背負秘密的,那麼你就不怕,我是作惡的那個,也沒什麼冤屈可洗刷?」
「謝先生不可能害人的,若是有人要緝拿你,必定是被冤枉的。」夏知秋微微一笑,道,「謝先生啊,是個好人。」
「你啊……」謝林安悵然道。
還沒等他反駁,夏知秋繼續道:「我磨勘期滿,正要上京都述職,有正當理由回去,到時候能帶謝先生一起。我是朝廷命官,又是在天子腳下,那些人再厲害,只要我矢口否認見過謝先生,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麼樣。若是待在吉祥鎮就不一定了,山高皇帝遠,這些人反倒好下手。」
如今謝林安算是沒退路了,他也很明白,即便一走了之,那些人也可能找上夏知秋。
若是他無情無欲還好,這般就能遠遠逃開,即便看著夏知秋受苦,也能做到見死不救。
可偏偏他不是,要是那些人折磨夏知秋,他很可能會挺身而出。
到時候,他又能逃到什麼地方去呢?
謝林安放下茶盞,淡淡道:「真是什麼話都給你說盡了。確實,如你所言,我逃也逃不開,反倒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那句「夫人」不知是作比喻,還是實話,鬧得夏知秋一顆心如擂鼓般狂跳。
謝林安明白了,沉聲道:「倒不如試試看破這個局,找出真相,除去我身上的罪名,順道給這些人一個回擊。這樣一來,他們便不能拿我怎麼樣,你們也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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