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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林安思索了一番,問:「他既然要你搬走,空出建造避暑山莊的地兒來,必定有個章程。他是給你找了新房子新地,還是有其他的補償?」
農戶眉頭緊鎖,愁苦地道:「梁大人倒是有提出給小人幾兩銀子賠償,可那也是杯水車薪。幾兩銀子也不夠租多久的房子,田地還要重新租,哪兒那麼容易呢?而且那是祖輩留下來的房子,是傳家的,祖墳也葬在旁邊。小人實在是不想讓這狗官動土,驚擾老祖宗啊!」
說到這些,夏知秋也就能理解了。一旦動土,可不止是拆房子,要掘地三尺,自然會挖出祖先的屍骨。死者為大,都是父輩養子輩,一代代傳承下來的,又怎麼忍心驚擾到地下呢?
而且這鄭縣令給的錢也忒少了,拆了人家的房子,還奪走人家賴以生存的地,就給個幾兩銀子,還不夠買一整隻豬呢!打發叫花子吧!
夏知秋問:「若是他們還和你打商量,沒有強拆房子,你也應該不會提刀找上鄭家。你做得這樣絕,還惹來殺身之禍,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想起這個,農戶就氣得咬牙切齒,道:「上次,這狗官趁小人不在家,特地來家裡談賣房的事。我爹年級大了,長年臥病在床,因此是小人媳婦幫忙待客操持。媳婦聽小人的話,連聲拒絕了。這些人居然仗著她乃是一介婦孺,想強逼她在賣房契書上畫押!我爹自然不肯,於是拼死來護,卻被這些差役推倒,摔了脊骨。要不是小人早些回家,拿柴刀逼退這些人,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小人實在是沒法子,因此帶刀來見鄭大人,想讓他發發善心,打消這樣的念頭。結果這狗官不肯見小人,只有梁大人來見。梁大人說會幫小人想辦法的,讓小人先回去,誰知道路上就遇到要殺我的賊人了!」
提起父親的傷,農戶悲痛萬分。他恨不得將那些黑心肝的差役扒皮抽筋,可奈何他只是一介草芥之民,民又如何與官家斗呢?只能不了了之。
夏知秋也聽得憤憤不平,她最見不得這樣欺善怕惡的事。她戴這頂烏紗帽,不就是為了護住這些和她一樣的可憐人嗎?
見夏知秋意氣用事,要找人說理去,謝林安急忙攔住她,搖了搖頭。
他不動聲色地盯著農戶,冷冷地道:「若我們是鄭大人的同夥兒,又從你口中套出這些話來,你該當如何呢?怕是得死在這裡了吧……」
確實,農戶根本不知道夏知秋是不是真的官,而謝林安又是否是好人,結果他還掏心掏肺講了這一番話。
農戶嚇得冷汗淋漓,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
謝林安哼了一聲,道:「我勸你打消和鄭大人斗的心思。」
夏知秋難以置信地看著謝林安,道:「沒想到謝先生是這般恃強凌弱的小人!」
謝林安瞪了她一眼,連聲逼問:「是,我是小人,你是君子。今日你幫著這農戶出頭,威風是揚了,氣是消了。我們查完案子,回去吉祥鎮,把這農戶又丟回了鳳尾山。然後呢?你想想,然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這話一出,夏知秋和農戶都垂頭不語了。
他們都很清楚,鄭縣令是什麼樣的卑鄙小人。
他們是出了一口惡氣,可不代表鄭縣令不會事後報復。他若是等夏知秋走後,欺辱農戶一家,這些沒有夏知秋護著的人又該作何打算呢?
農戶不知該如何處理了,他膝行兩步,跪到謝林安面前,懇求:「請先生給條明路啊,這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謝林安冷哼:「我勸你,還是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不過你放心……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們會為你出這口氣的。」
農戶很是糾結:「可是……那裡還有小人世代安葬的祖先。」
謝林安淡淡道:「死人的事,哪有活人重要。」
這話讓夏知秋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被點醒了。確實,再怎麼維護死人的尊嚴,還不如保住活人的前程。
她舔了舔下唇,道:「你們趁這幾日,搬到吉祥鎮吧,本官會囑咐趙主簿,為你們登記戶籍的。吉祥鎮是本官的地盤,在本官麾下,沒人能傷你們。」
夏知秋從懷裡掏出三兩銀子,遞給農戶:「這是本官身上僅剩的一些銀錢,你帶上吧。去吉祥鎮找個地方住著,等本官回去了,你們再來衙門講清楚狀況,自有人幫你們安頓的。」
農戶想了想,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他也知道,鳳尾鎮是待不下去了,只是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啊,這可是他祖輩都生活過的地方。、
可是想起老父親的身子骨,他也知道不能再讓這些人磋磨下去,否則他們一家都會完蛋。
農戶六神無主,眼中含淚,也沒了別的法子。
他再給夏知秋和謝林安磕了頭,捎上銀子,離開了。他決定帶著妻子和老父親離開此處,去那個吉祥鎮生活。既然那邊的父母官是這位素未謀面的夏大人,應該日子也會好過許多吧?
夏知秋看著農戶離開,惆悵萬分。
隨後,她想起旁邊還有一個被綁住的黑衣人,問:「他怎麼辦?」
謝林安道:「帶回去,我還要留著他當雇兇殺人的人證,好讓焦姨娘開開口呢。」
「這招甚妙!」夏知秋嘿嘿兩聲奸笑。
謝林安把一側裝死的黑衣人拎上,在路邊花錢買了輛牛車,把人丟到了牛車裡,還用柴火壓著作掩護。黑衣人被他們一路帶回了客棧,還悄咪咪關進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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