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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穩婆見養女屋子裡很安靜,悄無一人,實在是驚訝。
她躡手躡腳推開門,對著端坐在床榻邊的人道:「昨晚那個孩子呢?」
女孩一聲不吭,盈盈一笑,看著趙穩婆。
趙穩婆回頭,見帷帽下的眉眼有些陌生,她咽了咽口水,道:「怎麼了?」
「您還覺著我是大小姐嗎?」女孩突然出聲,嚇了趙穩婆一跳。
趙穩婆的眉頭上揚,呵斥她:「你在幹什麼?!還不快把衣服換下來!讓你來伺候大小姐,可不是要你享福的。對了,大小姐呢?她在哪裡?」
「她已經死了。你放心吧,這是官道,死在路上的無名屍體不知凡幾,只要你不報官,沒人會去查那女屍的身份。等她被人發現,恐怕早就被水泡得面目模糊,誰還能瞧得出來呢?」
「你……好歹毒的心啊!」趙穩婆被她這番話嚇傻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做。她想報官,卻拔腿就跑,又覺得女孩那雙眉眼攝人心魄,像是施了什麼定身法,將她困在原地。
頃刻間,女孩涼涼出聲:「我在胸口也燙了疤,不過數日,燙疤便會陳舊,沒人能認得出來。那些王家的奴僕來家中不過是見了一面,大小姐戴著面紗,隨意便能搪塞過去。今後,我將頂替她的身份,回王家。你若是聰明,就老老實實配合我,若是不聰明,揭穿我,到時候你回不了王家,也圖不到富貴,雞飛蛋打一場,對誰都沒有好處。」
趙穩婆即便是再氣再心痛又能怎樣呢?如今木已成舟,她該想的是如何騙過王家。
這孩子說的話沒錯,趙穩婆不過是想回王家有個立身根本,如今雖說沒了養女,可有了一個把柄在她手中的王家大小姐,那拿捏起來,可是比養女好太多了。
此前,她在王家想討個好,還得看養女有沒有心肝,能不能從手裡漏一點油水。
若是這個女孩成為王家大小姐,那可就不一樣了。她知曉女孩的秘密,她拿捏著女孩的七寸,她與女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兩人是一根繩子上的蚱蜢,女孩的東西還不是她的東西?
別怪趙穩婆沒了心肝,如今這世道,誰不為自己而活?就算心狠手辣又怎樣,笑貧不笑娼,誰能活得體面,誰就是王道。
女孩見趙穩婆沒了聲響,自然知道她是同意了。於是女孩微微一笑,和趙穩婆收拾起回王家的東西。
兩人坐著王家的馬車,心驚肉跳回了王家。
女孩被人喚作「大小姐」,一眾趨炎附勢的奴僕將她團團簇擁,哪個敢懷疑她的身份?就連老夫人院中給養女驗過身的姑姑,覺著哪處不對勁,也半句話都不說的。這可是老夫人心中的香餑餑,拿來討好大小姐娘家舅子的籌碼,誰敢質疑她?還不得捧著哄著,生怕人哪處過得不爽利了。
趙穩婆怎麼都沒想到,回王家的事能如此順暢。她得了老夫人的賞賜,還有了一間獨屬她的廂房。她因著養育過大小姐,在府中如魚得水,混得恣意灑脫,哪個丫鬟見著她,不恭恭敬敬喊一句「趙姑姑」的?
她在富貴缸里浸泡久了,心也大了。甚至還能不知分寸地拿捏起那個冒牌貨大小姐,時不時偷拿她的賞錢與首飾,出門典當了換吃喝。
某日被大小姐發現了,她還得意洋洋地悄聲警告:「別忘記你的身份。」
她話音剛落,大小姐便輕笑道:「你怕不是想死。」
她冷颼颼地看了趙穩婆一眼,那眼裡的寒意讓人毛骨悚然,也讓趙穩婆有些後悔講這話了。
趙穩婆「飄」了,再也不能和大小姐共富貴,相安無事相處。
待日子久了,某天,趙穩婆夜裡熟睡,突然察覺自己的口舌麻痹,怎樣都喊不出聲音,這屋裡的薰香有問題!
等她察覺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她似乎能瞧到有人躡手躡腳進屋,在黑燈瞎火的環境裡噥囔:「這樣一個老虔婆,還要下手專門害了去?那給錢的小姐直接當著人面發落了不就好了?想來也是怕人說對養母不孝順,不想落人話柄,還是私底下動手比較好。」
聞言,趙穩婆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她猜也知道,這應當是大小姐找來的刺客,專門用來傷她性命的。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用枕頭擋住了那人刺下的刀刃,然後翻身逃出了王家。
刺客壓根兒就不敢聲張,這事要做得隱秘,讓人知道了就不好了。
他在後頭追,怎樣都追不上趙穩婆,索性先回大小姐那裡復命。
逃出生天的趙穩婆慶幸自己沒有簽賣身契,是以養母身份在王家居住的。她逃出王家,待翌日清晨,急忙逃到了別處。她聽人說起,王家大小姐要抓養母回去,說是她好心好意孝敬養母,哪知那養母是個黑心肝的,不但偷她錢財,還想為家中的親戚謀利。這是哪門子不要臉的養母?抓回去發落了都是正常的。
趙穩婆沒想到大小姐直接就和她撕破臉了,頓時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氣狠了,想報官,說出真相,讓大小姐身敗名裂。可是又怕官府和王家勾結,不會將這一起醜聞公之於眾,反倒可能會把她滅口。
還是穩妥一些,什麼都不說吧。
就這樣,趙穩婆如同過街老鼠一般連家鄉都不敢回,灰溜溜地逃到了金花鎮,學了替人接生的手藝活,給自己改了個名字,以「趙穩婆」的身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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