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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六月,皇上重病兩月余,終於有大好之勢,朝廷上下默默鬆了一口氣。
白穆在宮裡待得久了,即便沒有去主動打聽,有些事情也會自然而然地入耳。譬如三年前劫獄出逃的柳氏父子被捉捕歸案,在天牢嚴加看守,譬如兩年前自請辭官的洛翎在皇上重病期間私造龍袍,屹立了數百年的洛氏終於徹底土崩瓦解。
而洛採桑近來頻繁找商少君,不是因為柳家,亦不是因為洛家,卻是為著後宮頻頻與她爭鋒相對的德妃。
白穆也是聽見這件事時才知道,原來宮中還有名德妃。而那位德妃,她也是認得的。
多年前白穆依商少君的計策,照著太后的吩咐利用與裴雪清的矛盾引柳軾入宮,柳軾一事後,裴雪清便被拋之不顧,不想這幾年她再度受寵,封為德妃,幾個月前更被商少君賜了與桑貴妃一道協理後宮之權。
裴雪清的本性,在她入宮前白穆就瞧了個真切,這些年在後宮,若說要變,也只會是比從前更加跋扈嬌橫。因此聽聞洛採桑是被她氣到找商少君理論,白穆也沒多少意外,洛採桑是端慣了大家閨秀架子的,裴雪清可不一樣。
這些事情都是無意間聽見漣兒漪兒你一言我一語地透漏出來,白穆也沒有細問。
自從商少君可以自己落地,她便沒再宿在虔心宮,通常他服藥的時候才會去勤政殿,若碰上大臣議政,送過藥便出來,若商少君批摺子,她便在一旁看書,偶爾碰上他無事,便帶著她在宮裡四處走走。
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生活,是從前白穆最過奢望的。
她曾經深切地渴望這一切。渴望有朝一日可以不再用著柳如湄的名字行走在皇宮裡,不用抹著厚重的妝容出現在眾人眼前,不用扮成宮女才能陪在商少君身邊,不用每日傍晚才能等到商少君悄悄來朱雀宮陪她吃頓晚飯;渴望有朝一日他可以記起阿不,記起他們有過的美好,可以認識完整的她,可以肆無忌憚地拖著她的手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時隔多年後,曾經的奢望變作現實,她深切渴望過的,就在她的指尖,輕輕攏手,便握在了手心。
他們不約而同地保持著默契。他不提過分的要求,不提過去,軟語說笑,仿佛時間不曾在指端划過,她不拒絕他不過分的要求,不刻意與他作對,他要去哪裡,她陪著,他說什麼,她靜靜聽著,偶爾聽到有趣的,也隨著淺笑,仿佛還是從前那個守著阿不的阿穆。
這日天晴,商少君下朝,單獨見過幾個大臣,再處理完摺子,已近傍晚。白穆過去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勤政殿。
陵安依舊守在門口,見到白穆過來,笑著行禮,道:「娘娘,皇上說娘娘知道他在哪裡,之前應允過娘娘。」
白穆端著藥盅的手微微一頓,笑了笑,將藥遞給陵安,「那你將這個拿進去,我在漣漪宮等他。」
這些日子,白穆與商少君之間和順,商少君的脾氣便和順,商少君的脾氣和順,陵安的心情也便和順了。他笑吟吟地接過藥盅,白穆也朝他微微一笑。
前幾日商少君便說今日許有空閒,他會帶阿爹阿娘入宮看她,白穆轉身離去,卻並未直接回漣漪宮,而是拐個彎,去了聞風閣。
這些年商少君偶爾也去聞風閣看看太后,所以聞風閣也不至於太過冷清,白穆過去時,正見到宮人掛起宮燈,見到她行了常理便進去稟報了。
白穆回到商洛皇宮約莫有了一個月,自從上次太后去漣漪宮看過她,她也偶爾去一去聞風閣,商少君對此不加過問,算是默許。
太后照常打發了宮人,只和白穆獨處,半晌,兩人都是不發一言。
「東西哀家都備好了。」還是太后率先開口,從床底的暗匣里拿出一個盒子。
白穆飛快地掃了一眼,伸手欲接,太后卻避了避,又問:「你當真想明白了?」
白穆抬眼望住她,「太后莫不是後悔了?」
太后看著她眼底一片平靜,啞然失笑:「哀家只是有些不服氣。」
太后眯了眯眼,繼續道:「哀家蹉跎了三十年的歲月方才想明白,才能放下,你卻只用了三年,便能如此灑脫。」
白穆低笑,道:「太后不是不明白,只是不願明白。」
太后微微一怔,眼底閃過一抹異樣的流光,隨之垂下雙目,將手裡的匣子交給白穆,「你看看是否齊全。」
白穆迅速接過,掃了一眼便點頭,「我們先換衣服。」
那匣子裡,是她交代給太后置辦的易容之物。
上次太后到漣漪宮,前前後後講了那樣久的往事,最終卻問她:「哀家若說有機會送你出宮,你可願意?」
太后稱商少宮在宮外已經解毒,這幾年漸漸往宮中插了些內應,試圖將太后接出去,只是太后並不熱衷,商少宮卻執意不肯放棄,定要一試。她不願出宮,卻可以趁機送白穆出去。
白穆並不懷疑太后這話的真實性。畢竟當初皇宮大亂,她能安排人接商少宮出去,即便加上一個她,商少君怕也是無暇多顧。
至於太后說送她出去……
其實也就是利用白子洲的專擅,對商少宮稱為免引人注意,會易成他人的容貌出宮,讓他準備來這些易容所需的工具。屆時代替太后扮成他人的自然是白穆,而太后,則會扮作白穆回漣漪宮。
自從這次回到商洛,商少君便在她身邊安插了無數的明衛暗衛。漣漪宮那些,不說漣兒漪兒,宮殿外的那些她不太注意模樣的宮人都各個是高手。而她每次出漣漪宮,即便身邊沒人,暗處也是跟著幾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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