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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的花叢里有隻竹草制的球,他取出來踢了踢,興奮地扔給白穆。白穆接過球,默默地窘了一窘。
看來這回是碰上真傻子了。
或者說不是傻子,大概智力是三四歲的孩子,所以有些話他還是聽得明白。
但是……好像不會說話?或者是失了聲?
「你會說話麼?」白穆拿著球,問道。
他搖頭。
「你不會說話?」白穆又問。
他還是搖頭。
「你喜歡這個麼?」白穆指著球。
他仍是搖頭。
白穆放棄。
但商少宮並不放過她,一直纏著她陪他玩球。前門落了鎖,後門也被封死,白穆出不去,耐不過他的糾纏,只好陪著他玩,一會兒掀著踢一踢,一會兒拿腦袋頂一頂,踢得好或是頂得好了,商少宮便極為興奮地在一旁鼓掌。
這遊戲雖然幼稚,卻還挺費力,玩了不過半個時辰,白穆已經是滿身大汗。但人與人之間的情緒是可以互相感染的,看著商少宮孩子般地展顏,白穆也不由得跟著笑起來。
白穆一邊陪他玩著,一面也思酌著。
這地方雖然簡陋,略有凌亂,卻不到髒亂不堪的程度。商少宮要吃要喝,身上略有邋遢卻也還乾淨,應該每天會有人過來。她從前聽到的關於商少宮的消息雖然少,可從未有人說過他……是現在這幅模樣。
這是出過什麼意外?還是被人用過藥?
商少宮恐怕被關在這裡的日子太久,難得有個人願意與他一道玩這種遊戲,興奮到子時才抱著球靠在廊柱上睡著了。白穆將他推醒,指了指房間,他便睡眼惺忪地抱著球自己上床睡了。
夜涼星稀。
白穆坐在殿前的階梯上,身上的汗漬一點點被夜風風乾,深夜寂靜的皇宮裡,只聽到盛夏特有的聲聲蟲鳴。
她以為她要在這裡坐一整晚,等明日來收拾這間宮院的人來開門才能尋到機會溜出去,但她坐了沒多久,便有一人出現在她面前。
面色比月光還涼。
「裴總領。」白穆低笑道。
裴瑜拱手行禮,「卑職送娘娘回去。」
白穆施施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歪著腦袋看住裴瑜,笑道:「居然真的是你。」
裴瑜眉目微動,卻仍舊拱手垂眼,並未答話。
「今日在芙蓉宮的人,是你可對?」白穆問道。
裴瑜不答。
「或者說,在洛秋顏十歲那年將落水的她救起的人是你,對不對?」白穆繼續問。
裴瑜顯然沒有回答的打算,冰冷的臉不惱不怒,仿佛什麼都不曾聽見。
白穆見他這樣的反應,嗤笑出聲。
不反駁便是默認。
她曾經好奇過洛秋顏嘴裡的那個男子,可以與她有十年的往來而未被洛家發現,甚至在皇宮出入自如,洛秋顏有了身孕他也未暴露,雖然懷疑過他,但想想他看來木訥的性子,洛秋顏向來自負的高傲,怎會看上他這樣的男子?
女子終究是痴傻,一旦愛起來,便管不了那麼些了。
若是裴瑜,便能解釋為何洛秋顏口口聲聲說他負她,能解釋為何他明明是洛家一手培植,商少君卻視他為心腹,令他去接她,能解釋為何他能準確無誤地找到這裡來。
「今早我跟著你,反而被你跟了吧?」
「其實淑妃有孕一事,是你對商少君說的吧?」
「其實你……是沒有良心的吧?」
白穆盯著他一連三問,眸光越來越冷,面上的嘲諷之色亦越來越深。
裴瑜入定了一般,仍是埋首行禮的姿勢,一語不答。
「你走吧。」白穆坐回台階上,「我不會跟你走的。」
「卑職冒犯了!」裴瑜二話不說,挾起白穆便一個翻身越過了本就不高的宮殿圍牆。白穆只被蓮玥挾著走過一次,明顯地感覺到裴瑜的功夫比蓮玥要好上許多,走起來又快又穩,她掙了幾掙,他仍舊紋絲不動。
直至到了朱雀宮門口,他才將她放下,再行一禮便迅速消失,正好碧朱開門,見到白穆嚷道:「娘娘你終於回來了!嚇死我了!我四處找不到你,不得不去求了皇上……」
碧朱看她面色不善,也不再多言,只問她是否餓了,白穆搖頭道:「我先去睡了,明日再說。」
躺在床上,白穆的思緒紛亂不堪。一時想到早晨柳湄過來時端莊又不失嬌媚的容顏,一時想到傻乎乎卻讓她感到輕鬆的商少宮,一時又想到從摘星閣上跳下的洛秋顏,最終她迷糊入睡前,腦子裡是商少君和柳湄手挽手的登對背影。
於是這夜的夢裡,白穆一直在沉悶的黑暗裡找不到出口,大聲叫喊卻出不了聲,仿佛被一人隔絕在另一個世界裡,她拼命向前跑,終於一腳踩空,驚得睜開了眼。
殿內亮著暗黃的油燈,一隻飛蛾投影在屋頂上,展翅飛來騰去,耳邊除了蟲鳴,還有輕盈的腳步聲,她還未來得及仔細分辨,便被人擁在懷裡。
「醒了?」商少君笑問。
白穆撇開眼,沒理他。
「朕之前在和洛翎商討今年管制延河一事,只得讓裴瑜去尋你。」商少君一面擦掉她額間的汗,一面道,「現下把摺子帶過來才能看你一眼。」
白穆仍舊未搭理。
商少君又道:「你今日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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