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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君不曾明說,但她清楚,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他眼皮底下。陌生人不可能輕易接近她,有了上次「裴瑜」的教訓,白子洲的人要混進來見到她,更是困難重重。
因此太后主動提出用商少宮送她出宮,她幾乎毫不猶豫便答應了。
畢竟她現在根本不清楚白子洲到底是什麼情況,商少君主動放她出宮恐怕是不可能,而她自己想混出宮,太后願意幫她,短時間內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太后是否都已準備妥當?」
白穆看了看鏡子中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太后說要擇機出宮,二人幾番商定,最終選在今夜,趁商少君不在時行動。
「自然。」太后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止不住地驚訝,卻不多說什麼,反而問道,「你就不怕事後少君拿你的父母出氣?」
白穆動作熟稔地替她梳發,淡淡道:「他若想殺,三年前便該殺了。他若顧忌我而不殺,只會拿他們做人質,威脅我回去。」
「明知如此,何不尋機會等他們一起走。」
白穆一聲嗤笑,「太后既然那麼了解商少君,怎會不知我一個人想要出去尚且不易,更何況打聽出父母的下落,帶上他們一起?」
太后笑了笑,「只是哀家所認識的你,不是會拋下父母獨自離開的性子。」
白穆依次將發上的花往太后發間簪,緩聲道:「他們也不會願意看到我因著他們被困皇宮,處處受制。」
「從前哀家看到的你,是會為了所愛之人不惜犧牲自己全部,連性命都不顧及的傻姑娘。」太后笑容微瀾。
「真正在乎我的人,不願意看我為他們受苦。不在乎我的人,為他們受苦不值得。」白穆平靜道。
太后不再多問,任由白穆繼續在她面上塗抹,卻聽她突然問道:「太后呢?為何不願離開皇宮?」
太后骨子裡也並非貪權愛勢之人,如今置身聞風閣,雖說不至於清苦,卻終年隻身一人,因著從前種種,商少君對她心有芥蒂;身份使然,宮人不敢接近;曾經的聲名在外,妃嬪們避之如猛獸;她在宮中的日子可想而知,平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太后眸光一閃,面上露出幾許柔情,幾抹慈意,半晌才道:「哀家不會留他一人在這宮裡。」
白穆心下微微一頓,深深看了太后一眼,也不再多問。
太后說商少君重情,卻不知她自己才是真真重情之人。她待柳軾情真,三十年無怨無悔,她待自己的兩個兒子,一樣意切,也難怪商少君從始至終不曾真正薄待她,商少宮出了皇宮還千方百計回來救她出去。
戌時,穿著白穆衣裳,頂著白穆臉龐的太后施施然離開聞風閣,蜿蜒前往漣漪宮。約莫兩刻鐘後,一名臉生的宮人悄無聲息地從聞風閣側門出去,那裡正有名小太監候著,一見她便上前說了句什麼,帶著她沒身在曲折的宮道內。
「娘娘,稍後您便說是瀾芷宮的宮女,德妃命你連夜去取訂製好的箏。」小太監說著,眼都不敢抬,只雙手遞上一塊宮牌。
白穆接過,用太后的聲音道:「少宮呢?」
小太監似乎正著急這個問題,眉頭一皺,道:「本該是主子親自來接您,但似乎是有事耽擱了。娘娘莫急,您先從西玄門出去,自有人在那裡接應。奴才先去找主子。」
商少宮不在,白穆正在慶幸呢,也不知他是否還記得她,若真見面還要疲於應對,他不出現反倒更得她心。
「娘娘放心,德妃時常有些不同尋常的差使,他們早便習慣了,不會多問。」小太監見白穆沉默,顯然有所誤解。
白穆忙道:「好。你若找到少宮,讓他快些出宮。」
小太監重重點頭,不著痕跡地微微行禮,轉身退下。
白穆舉目望向不遠處的西玄門。
戌時,儘管是夏日,偏北的商都也早已不見天光。宮門處宮燈閃亮,數十名侍衛站得筆直,整個皇宮靜謐而安寧。
白穆駐足凝望,許久,毅然轉身。
她借著太后的身份騙商少宮帶她出宮,最大的顧慮便是出去之後不易脫身。商少宮其人其性究竟如何她並不知,但是能狠心對親如手足且已經中毒的兄長痛下殺手,萬一出宮之後她無法順利聯繫到白子洲的人,反而被他發現,誰知道他會不會利用她做點什麼?
既然現在商少宮不在,她何必自跳火坑?
白穆握緊了腰牌,徑直往最近的北宣門去。北宣門也是同樣的光景,閃爍的宮燈,筆直的御林軍,白穆一番醞釀,照此前小太監教她的話說。
深夜出宮,連夜取什麼箏,那些御林軍竟真的沒有多問,只看了看她的宮牌,便略有同情地掃她一眼,「去吧去吧。」
白穆步出皇宮的時候,竟有些恍惚。
出來了?
竟這樣順利就出來了?
白穆一直壓抑的心跳突然劇烈起來,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只握緊了雙拳快步離開。
她不知道商少君何時會回宮,何時會發現她已經出逃,不知道商少宮那邊出了什麼岔子,何時會發現要接的人莫明其妙不見了,亦不知道是否下一刻就會前方城門緊閉,後方追兵不舍,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竭盡全力快速出城!
被商少君搜走了所有隨身物件,她短時間內聯繫不到白子洲的族人。戌時已過,還開著的便只有東城門,但身上沒有銀兩,白穆隨手摘了一支簪子換得一匹馬一身衣物,揚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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