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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心中被狠敲一記。
原來是這樣一招算計……還真是……
白穆的眼光還未來得及收回,正好太后抬眼,與她穩穩地對視。
太后眼底的驚慌不過一瞬,馬上推開那人,向摘星閣跑來。白穆幾乎同時放下窗。
摘星閣並無後門,倘若從前面走,必然與太后碰了個正著!白穆沒有時間多想,提起裙子就往樓上跑。
絕對不能有半點遲疑,不能被抓住也不能被他們看到她這張臉!
她雖頂著柳湄替身的身份入宮,但長相與她並無半點相似。碧朱服侍柳湄十幾年,給她上妝總能上出幾分柳湄的影子來。因此從入宮那第一日開始,她的臉上一直是厚重的濃妝,遮住了原本的容貌。剛剛太后那一眼,即便看請她的樣貌,也認不出她到底是誰。
但……
剛剛與太后相擁的男子,即便只看到一個背影,她也認得出來,那是柳軾。她名義上的父親柳丞相柳軾。
太后認不得她,柳軾卻是認得的。
她在宮中唯一的靠山便是柳軾。而明眼人都明白,柳丞相勢大,商少君必然容不下。就在她被閒置朱雀殿不聞不問的半年,兩人關係更是急速惡化。太后身為皇帝的親母,早在半年前就幾番暗示,讓她背棄柳軾,與她和商少君一併對付他。
而她今日所見,太后與柳軾……關係匪淺。
所以,她表面幫自己兒子,其實是和柳軾一夥的?
一時間,白穆的腦子混亂不堪,分析不出個確切的結果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她這個「義女」,倘若發現太后和柳軾這層見不得人的關係,是不可能被容忍的。
即便暫時不被除掉,也是太后的心頭刺。那場權利角逐中,無論是誰,一旦勝出,最先倒霉的就是自己。
白穆知道倘若只是順著樓梯跑,摘星閣的結構會使自己暴露無遺,瞥見兩個人影入了閣,便毫不猶豫轉向所在樓層的窗,推開便縱身往下跳。
白穆所在的正是二層,說高不高,說低,卻也不低。下面那麼厚的雪,運氣好,只是扭傷胳膊腿,運氣不好,摔斷個胳膊腿的也很正常。
冰涼的寒風沖貫而入,白穆緊緊閉眼,預料中的疼痛卻並未到來,反倒是一股溫暖欺入,環著她穩穩落地,隨之一聲低笑:「還真是不怕死。」
商少君。
白穆反手緊緊抱住他,一聲不吭。
商少君腳尖輕點,身子輕盈地躍起,迅速遠離摘星閣。
白穆心知太后和柳軾不可能大張旗鼓地追,只埋首在商少君懷裡,猶疑著他是否認出自己,畢竟除了一年前他在城門口截住她帶她入宮那一次,他不曾見過她素麵朝天的模樣,那時候還是夜晚。
轉念一想,他怎會認不出自己?
即便認不出,他也算得到。
今日這一出,就算不是他親手設計,也是他的默許,即便沒有他的默許,洛秋顏所算計的,他又怎會不知?否則他怎會出現在摘星閣,等著看戲的吧?
因此商少君一停下,白穆馬上跪地行禮。
商少君低笑一聲:「哪裡來的宮女?」
白穆眉頭一蹙,不由得抬頭看他。
他今日穿了一身便服,純金色的發冠將黑髮束起,黑色的繡袍,袖口和腰間繡了盤龍,龍口大開似在告詔來人身份,嘴角微微勾起,逼人的氣魄隱隱透出。其實他不穿這樣華貴的衣裳,只要往人前一站,眼神落在人身上,無論臉上什麼表情,是笑是怒或是面無表情,都能給人一種壓迫感,知道來者身份不凡。
白穆只看他一眼,掃見他眼底明明暗暗的揶揄笑意,便知道他認出自己了。
商少君上前一步,彎腰撈住她腰間的玉牌,「朱雀殿的?」
白穆不知他裝作不認識自己是何用意,但既然他喜歡,她無謂反駁,點頭稱是。
商少君俯身,單手抬起她的下巴,使得她看住他,眉眼略略一彎,便笑了起來,眼底黑沉的墨色卻要將她吞噬一般,「轉告你家主子,若是不長腦子,還是安守本分好好待在朱雀殿。」
他的手一松,便將白穆的臉甩向一邊。
「主子也讓奴婢轉告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白穆冷聲道。
商少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眸色漸漸深沉。
「朕倒不知,她那腦子裡也能裝下這些東西。」商少君背過身去,雙手負後,斜陽透過他的背影照在白穆臉上。
清秀雋白的一張臉,不施粉黛,卻不輸後宮任何女子。只是眉間眼角都透著女子臉上少見的堅毅。
「主子說沒有能不能,只有願不願。」白穆沉聲道。
宮廷爭鬥,爾虞我詐,即便她從前不懂,不代表永遠不懂。
商少君或許以為她只是中了洛秋顏的計,但她不過是按著他有意無意縱容的路子走。
商少君轉過身來,眉頭微微揚起,睨著白穆,輕笑道:「倒是聰明了些。那她願是不願?」
「端看皇上。」白穆始終不曾抬眸。
商少君側身看著她,眸子裡的光一閃一爍,像是陽光下積雪反射出的色彩。他不語,白穆亦不語。
良久,他抬步,施施然離去,白穆仍舊跪在地上,膝蓋已經被融化的雪水浸透,她突然抬頭,對著商少君的背影道:「皇上若想她做什麼,大可直說。她從來知道自己該站在哪一邊,皇上也清楚,她會站在哪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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