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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安是商少君的心腹,二人都清楚得很,對視了一眼便躬身退下。
鳳鸞宮安靜,風聲呼嘯而過,到了室內,卻只剩下綿長的靜謐,仿佛時光都在這裡停步不前。
陵安儘量放輕了腳步,卻仍舊顯得沉重,一步一步,都仿佛敲在心頭。
「娘娘?」陵安停下,輕喚了一聲。
無人回應。
「娘娘,奴才陵安啊!」陵安「噗通」一聲跪下,「奴才有些話想與娘娘說……」
鳳鸞宮空曠而冷寂,仿佛能聽見陵安的餘音繚繞。
「娘娘,當年若非奴才……」
陵安話未出口,便聽到白穆翻了個身,止住話頭,哽咽道:「奴才知道這些話娘娘不願聽,奴才也不再說,只是……奴才只說一句,娘娘您就聽這一句,若不想再聽下去,奴才馬上退下!」
白穆的榻邊點了一盞小燈,燭光略一搖曳,便晃得殿內光影浮動。
「娘娘,當初皇上的那支箭……最後射向您的那支箭……」陵安屏了屏呼吸,「是奴才準備的。奴才明白皇上的想法,但也清楚倘若慕……慕公子死在皇上手中,您與皇上再也不復當初,所以……那箭頭上的毒,奴才動了點手腳,只會讓人呈現假死狀態……」
「無論娘娘您信是不信,慕公子此刻或許還在宮外等著娘娘……只要娘娘您,活下去。」
陵安語罷,抬頭看了白穆一眼,儘管只是背影,仍舊能看出她身形削瘦,絲毫不是懷胎四五月的女子該有的模樣,也不知他的話她到底聽進去沒有,仍舊如入宮這麼久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陵安小心翼翼地靠近,把剛剛在勤政殿內撿到的信箋放到她枕邊,再悄無聲息地離去。
許是各種靈丹妙藥起了作用,也可能是百姓們虔誠的祈禱感動了老天,又或許是皇后娘娘本就是天賜,生來得上天庇佑,數百名醫都束手無策甚至默默估算好了死期時,她竟奇蹟般地,日復一日地恢復過來。
平成七年七月初七,皇后誕下龍子,皇帝大悅,當即封為太子,大赦天下,舉國免稅三年。
數月來籠罩在皇宮上空的沉重陰霾仿佛都被那一聲嬰兒的啼哭消散殆盡,明明已是正夏,卻好似春天才剛剛來臨,整個皇宮突然盎然起來,人人都面帶喜色,連花兒都似乎比往常開得更艷。
「娘娘,娘娘您看!殿下的眼睛睜開了,烏溜溜的!」漣兒抱著孩子,忍不住去逗他,一面走到白穆榻邊,「您看您看,殿下笑了!」
白穆面色還算紅潤,接過孩子,也跟著彎了眉眼。
漣兒忙給對面的漪兒使了個顏色。
瞧吧瞧吧,母愛是女子的天性,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任憑娘娘這幾個月如何的沉默寡言,如何的不苟言笑,現在小太子出生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漪兒忍不住掩嘴笑起來,也給漣兒使了個顏色,還不去告訴安公公。
漣兒就勢福了個身道:「娘娘,奴婢去給殿下打點熱水來擦擦臉。」
漣兒一出鳳鸞宮,便似兩腿生風,飛快地到了勤政殿。陵安正巧從勤政殿出來,猝不及防地和她撞了個滿懷。
「哪裡來的宮娥,如此莽撞。」責備的話出口,語氣里卻並沒有責備的意思,只有著淡淡的無奈。
「安公公。」漣兒忙後退一步,行了個禮。
陵安見是她,蹙眉道:「何事如此匆忙?可是娘娘有事?」
漣兒忙搖頭,摸了摸腦袋,瞟了眼四周,才低聲說:「漪兒讓我……漪兒讓奴婢來和安公公說一聲。」
「何事?」
「娘娘……」漣兒笑了笑,高興道,「娘娘今日見著殿下笑,也跟著笑了。」
這日勤政殿的晚膳傳得尤其晚,御膳房已經端著飯菜來過幾次,殿門仍舊緊閉,殿外的小公公們紛紛搖頭,示意還未傳膳,讓他們端回去遲些再來。
陵安點亮了書桌旁的油燈,再一次輕聲道:「皇上,天都暗了,該用膳了。」
商少君仍舊鎖著眉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摺子。
陵安明白,最近五國關係緊張,恐怕戰事會再起,商少君白日與文臣武將們議事,晚上要處理未看完的摺子,近日忙得去看小太子的時間都沒有,用膳這種事,便總是能拖就拖,能省就省。
「皇上,不如去看看殿下?」陵安提議道,「興許正趕上與娘娘一併用膳。」
商少君這才看了陵安一眼,聽到他的下半句,眸光驀然暗了暗,垂下眼繼續看摺子。
「太子殿下當真與皇上長得像,那眉毛,那眼睛,就連鼻子都是一模一樣的。」陵安仿佛沒注意到商少君的神色,只絮絮道:「奴才每次看到殿下,都覺得也跟著年輕了似得……」
商少君揚眉道:「朕的兒子,自然與朕長得相像。」
陵安點了點頭,漫不經心道:「殿下也如皇上幼時一般招人疼愛,今日娘娘見他笑,也跟著笑了,還抱著他逗玩了許久哪。」
商少君愣了愣,隨即眸光亮起來,仿佛星光落入其中,閃閃爍爍,緊跟著眉頭彎起來,嘴角亦揚起來。
陵安只當什麼都沒看見,垂著眼問道:「皇上,該用膳了吧?」
「傳。」
平成十年七月,召慶太子三歲生辰不到,皇帝便攜其上朝,抱其坐於龍椅之上聽議政事,接受百官朝拜,寵愛之心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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