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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翠翠一直跟在百惠後面壓著,怕冷不丁沖個人衝撞了新媳婦。剛才聽說弟媳回門後弟弟就要出門辦差,本打算過陣子再說的話一著急就全說了,家裡嘴多,男人又沒本事,要不是還有弟弟能指望得上否則就真沒活路了。
「外面的事俺也不懂,就想給孩子找個能舒心吃飯的地,哪知道其中還有這些道道。家裡這陣子干出不進也是急了,才蒙了眼。你姐夫是個沒本事的,姐這輩子是認命了,你回來後姐也是有盼頭了,你三個外甥也就能指望你這舅舅拉拔兩下了。」
「你是我親姐,是我最親近的人,不幫襯你又幫襯哪個。」幾人站在門內說話,沈牛兒寬慰沈翠翠,百惠適時遞了手帕給沈翠翠拭淚。沈翠翠抹完眼淚才發現手中的絹子繡工繁瑣顏色鮮亮,一時怪不好意思的,禍害人一條新帕子。
「這話姐愛聽,雖然姐沾著你的光,可心裡也是真心為你打算。天底下最親的就是咱們姐弟倆了,至於別人,不是誰都值得敬著,我看你今天都多餘來這兒。」沈翠翠對這一家子恨的牙根都痒痒,包括她那個娘,要不為了給弟弟做臉,八抬大轎抬她都不會再回來。
聽見外面李柱子召喚,張氏在屋裡端了半天的架子沒見人進屋,想出來找尋卻正巧把這話聽個滿耳。
「別人生兒育女都是享福,我卻生了個孽,早知道你是個餵不熟的白眼狼,當初就該把你再塞回去。你也別杵這氣我,趕緊領著你家這群崽子和你窩囊爺們兒家去,老娘這廟小,裝不下你這尊大佛。」
沈翠翠一直憋著股怨恨,為了要口志氣不讓她看笑話,出嫁這些年母女倆愣是連照面都沒打過。現在一碰面,前塵往事歷歷在目,本以為淡了,其實這股恨意早就扎進骨子裡了。
「今兒我這佛還非要待這了,這杯弟媳婦茶我是盼了好久的,到底是我弟弟能耐,娶這麼個好媳婦。不像那些窩囊廢,沒人幫襯怕是要一輩子打跑腿子了,最可恨的是沾了人的好處還不知道感恩。賤種就是賤種,扶不上牆的爛泥個貨。」
要不沈牛兒陰沉著臉鎮在一旁,倆人早就撕扯上了。李柱子在一旁干著急也不敢勸,百惠儘量靠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沒想到躺著還是中槍了。
張氏從來不是讓人的脾性,屢次讓自己的閨女一個小輩敲打,要不是顧及牛兒,她早就扯爛她的嘴了。還不是牛兒說什麼一家人要和和氣氣,互相幫助的,誰要是不顧念親情,他也就再不管誰了。可這死丫頭打小就沒讓她舒心過,這會兒更有恃無恐了,真是一肚子的憋悶氣。
斜眼忽然看見沈牛兒身後縮著的尹百慧,她這譜又擺開了,叉著腰,趾高氣揚的。
「不是來拜婆母的麼?怎麼,你也學那個小畜生看不起我這沒本事的娘啊,見著人都不會叫!不是說讀書人家的女兒最有教養的麼,我這老眼昏花的還真沒看出來啊。」
正經媳婦茶還沒敬呢,叫什麼?就算叫了估計她就另有茬頭要找了,百惠施了個晚輩禮,繼續裝聾作啞,不打算摻合他們的爛事。
沈牛兒這臉卻有些掛不住了,這些人里除媳婦其他人跟他一文錢的關係都沒有,沈翠翠當他是親兄弟對他好,多一嘴少一嘴的他也就裝聽不見了。沈牛兒這個娘卻最愛倚老賣老,又慣是耳根子軟,除了周發是她的兒子,其餘的就跟大街揀來的一樣。
別看百惠性格有點小懦弱又膽小,但天生就有小動物的敏銳感,最會察言觀色。沈牛兒的氣場忽然變了,她怕真鬧僵了,外人不會說別的,只會拿她今天拜親當由頭,看,新媳婦剛過門就挑唆的婆家雞犬不寧。
百惠拽了拽他的後襟,沈牛兒陰沉著臉瞟了她一眼,她有點怕,用眼神安撫祈求他別發火。
百惠濕漉漉怯生生的大眼睛確實萌到他了,沈牛兒從未有過的憐惜之情泛濫開來,一手抓過她冰涼的小手握在手裡,一手攔著過她的肩頭安撫的撫了撫她的上臂,說:「別怕,沒事,有我呢。」
要說為人婆婆最看不慣的是什麼,就是兒媳婦和自己的兒子親親我我相親相愛了,不管這個兒子她是不是喜歡,那種被人動了所有物的妒意總能成功挑起她們的怒火,讓她們對媳婦橫看不喜,豎看不愛。
「娶了媳婦忘了娘,這老話還真是一說一準兒。怎麼,兒啊,咱家這媳婦是不是還得讓娘反過來請安,斟茶,伺候晨昏定省啊。看看人家老朱婆子家的兒媳婦,剛嫁過來轉天就伺候爹娘,一日三餐,家裡地里一把手。咱家這個可好,想見一面就差把脖子都等長了,還什麼書香人家呢,書都讀到狗身上了吧。」
「老朱家好,娘怎麼沒到朱家過日子啊?!」沈牛兒笑著打趣,可卻把張氏激了一身的冷汗。他那眼睛裡根本一絲笑意都沒有,死死的盯著你,就像。。。就像要要掏碎獵物心肝的餓狼。
張氏半天才緩過心神,一張老臉沒了血色,沈牛兒還是笑眯眯的看著她,該得她趕緊挪了目光。
「牛兒說的啥話,金窩銀窩哪如自己的狗窩,再不好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娘也是盼著你們好不是。趕緊進屋吧,你叔他們都等急了吧。」張氏話說的乾巴巴的,話音一撂就緊忙上屋了,一屁股趕緊歇到椅子上,手腳都有些輕顫。
這真是她那個膽小愛哭的兒子麼?如果是的話,這些年他究竟是在哪了?剛才他那眼神兒,比上回遊街的殺人犯毛六都惡,看一眼整個人就跟掉進冰窟窿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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