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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糧食殆盡,軍中人心不定,被東岐小贏幾場,秦戩見士氣低迷,不敢硬碰硬,改為退居城內防守。
好在瞭城城牆堅固,雖不及寒水關險要,若死守不出,東岐一時也無可奈何,他們久攻不下,便日日隔江挑釁,秦戩裝聾作啞,不予理會,但再耗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條。又過數日,皇帝大建行宮的消息已傳至邊境,軍中上下皆有怨言。
北風呼嘯,將秦戩軍帳前的大簾捲起。此時秦戩正同幾個副將議事,帳中四面各有一個火盆,藉以取暖。
「要我說,就豁出這條老命,跟他娘的干,要麼戰,要麼死,現在這樣躲在城中,真是太他媽憋屈了。」最末的年輕副將如是說道,其餘人並未多說,想來心裡也是這麼覺得。
秦戩愁眉不展,他素來好戰,若不是逼不得已,怎肯閉城不出。四方各城鎮的糧,能收的都已經收了,今年西北大旱,蝗災不斷,百姓顆粒無收,中部的糧食陸續運往西北,再無後援,他們也只有背水一戰了。
「沒死在東岐人的刀下,反倒被自己人餓死了,他媽的再這麼下去,老子第一個反了。」那副將在帳中踱來踱去,已是忍無可忍,惱火又道。
秦戩聞言,一雙鷹眼豁然射向他,其餘眾人也齊刷刷轉向他,為首的一個紅臉大將呵斥道:「胡說八道什麼,自己狗命不要就算了,也不怕累及家人麼。」
那年輕副將眼看著眾人瞧他,毫不退縮,又道:「我說錯什麼了,難道不是麼,咱們在這裡豁了性命拼殺,那皇帝佬兒卻在京中享樂,他不把咱們的命放在心上,還為他守什麼城。」
秦戩明白,行宮一事,諸人心中怨氣衝天,他自己又何嘗不是,看著手下最年輕有為的愛將,心中唯有輕嘆一句到底年輕氣盛。
那紅臉大將一看秦戩臉色,便知他心中所想,當即沉下臉來,罵道:「這城是為皇上一個人守的麼,你身為軍人,保護的是所有大興的子民。皇上如何行事,哪裡輪得到你來多嘴,再多說一句,軍法處置。」
那年輕副將面無懼色,上前一步說道:「軍法就軍法,如今我們被困在此,前有東岐,後有昏君,左右離死也不遠了,罵他幾句老子心裡還痛快些。」
眼見兩人爭執起來,末二的壯漢上前一步擋在年輕副將與紅臉大將之間,將二人阻隔開來,他抬起蒲扇大手一巴掌拍在年輕副將頭上:「兔崽子閉嘴,別他媽東岐還沒打過來,咱們自己先內訌了。」
轉而對座上的秦戩恭敬一拜:「將軍,莫樊的話雖有不敬,但卻也是末將心中所想,末將不願活活餓死在這城中,請將軍下令出戰,死在戰場上總比餓死在這城中要光榮些。」
「是啊,將軍,下令吧。」
其餘眾人附和道:「眼下尚有一戰之力,若再過幾天,眾將餓得頭暈眼花,怕是只能待在城中任人宰割啊。」
秦戩眉頭緊鎖,左右為難,魯莽開戰,勝算微乎其微,若不戰,朝廷遲遲無援,送死和等死,又有什麼區別,無非是選一種死法。
他垂頭冥思良久,似是下了莫大的決心,許久才道:「好,傳令下去,全軍整頓,今夜我們突襲寒水關。」
深夜,瞭城上空烏雲遮蓋,不見繁星。
廣場上,一排排將士整齊的站著,月色下他們面色大多悲戚,寒光照在他們身穿得鐵甲和手中的兵器上,為深沉的夜色添了一抹肅殺。
「報,稟將軍,三軍已整,隨時可以出發。」
秦戩微微頷首,站在點將台上,朗聲道:「將士們,今夜我們就要淌過寒水江,與東岐狗賊一決生死,我知道你們也會害怕,但我們身後是大興的百姓,這其中有我們的父母、女人、孩子,容不得我們退卻半步。曾經我們能將東岐韃子趕至金岩關內,讓他們在關中苟延殘喘數十載,我們能做到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如今諸位是否有破釜沉舟的勇氣,隨我奪回寒水關。」
「有。」
「有。」
「有。」
三軍應和聲響徹天空,比任何時候都振奮人心,想必今夜這些大興的大好兒郎也都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而去,正慷慨激昂之際,一人穿越千軍萬馬而來,大喊道:「將軍,將軍,朝廷來人了……」
他越過三軍,飛奔而來,還未至點將台前,雙膝便已跪下,直直滑出數丈,那兵卒雙眸晶亮,滿是激動,抱拳道:「將軍,朝廷送糧來了。」
大帳中,秦戩正翻閱著來人遞過的戶部文書,門外兵卒回稟,物資已清點完畢。秦戩這才抬起頭,率先開口道:「多謝貴人仗義,但這糧草來路不明,恕秦某不能接受。」
底下坐著的黑衣人聞言一愣,當即笑道:「這假文書果然瞞不過秦將軍。」
秦戩手指在文書末端的署名上輕點兩下,那人方知原來是這處露了馬腳,只聽秦戩問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賤名不足掛齒,我家主人身在京城,卻始終憂心邊境,這才命我前來,若不是中途購糧耗費時日頗多,興許還能早來幾日。」
秦戩見他不肯說明來歷,起了疑心,那人卻好似看穿他的心思,笑道:「將軍不必太過在意,我家主人說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是誰不重要,將軍只需記住,一心為朝廷效力,朝廷也必不相負便可,這批糧草先行,以解將軍燃眉之急,後續米糧也將送至,還請將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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