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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傳來一陣鈍痛,已經很久沒有再想起他了,她曾刻意去忘記他,每當覺得自己成功的時候,他總會不經意的出現,提醒自己從沒有忘卻……
「阿姐,你睡著了麼?」慧兒見她不說話,有些好奇。
「沒有。」蕭霈雲忍著情緒淡淡回道。
「那你快跟我說說啊,究竟是什麼樣的?」
慧兒越是追問,胸口那鈍痛越清晰,她不敢再回想下去,輕呼一口氣,緩解胸中鬱結,回道:「其實我也沒見過,只是聽別人說的……」
慧兒大失所望,不過她也沒失望多久,纏著蕭霈雲說了會兒話,便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蕭霈雲在一片漆黑中睜著眼,她恐懼夜幕降臨,更恐懼入睡。
她半生順遂,也曾萬千寵愛加身,那時即便她被刺客擄走,或是後來守了寡,都不曾有人敢說她半句不是。可失去了公主的身份,就什麼都沒有了,她自問算個好人,不曾做過什麼對不起良心的事,可依舊免不了生出些閒言碎語,受了冤枉也不敢與人對簿公堂,她不敢出現在任何和朝廷有關的地方,她頂著別人的名字活了這麼些年,卻時常覺得這些平靜安寧都是偷來的,就像躲進旮旯里的老鼠,一輩子只能自卑而絕望的活著。
夜漸深……
蕭霈雲迷迷糊糊地,好似到了一處花園,那無人的廊檐下,她張開雙臂攔著那人,磕磕巴巴地問道:「你,你可願意娶我。」
即便她素來膽大,這樣明目張胆的追著一個男子還是第一次。
那人沉默許久,才道:「以我的身份,配不起公主。」
那時她說了什麼,夢裡她卻記不清了,緊接著,她站在城樓上,看到了父皇憤怒而扭曲的臉。
「災星,你引狼入室,毀了祖宗基業……」
「你的一切都是朕給的,沒有朕你就是軍營里最下.賤的娼.妓……」
「皇后因你而死,太子因你而死,阿禹因你而死,就連朕都要被你害死……」
「我沒有,我不是,父皇饒了我吧……」
「咯咯咯——」雞鳴聲響起。
蕭霈雲猛地睜開眼,縱然是三伏天,冷汗依然浸濕了她全身,身旁的慧兒依然酣睡,不時的磨牙翻身。
又做噩夢了,蕭霈雲蜷縮起身子,抱住自己。
這些年,父皇無數次在夢裡指責她向她索命,每次她都魘著醒不來,好幾次她都想隨父皇去吧,她就不該苟且偷生的活著,可偏偏每當她放棄掙扎的時候,夢就醒了,這種非人的折磨持續了七年,依然不肯放過她。
她死死的咬著嘴唇,任由眼淚在臉上肆意,她想起夢中那個場景,夢裡她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可現在腦子清醒了,她想起來了,她說:「只要你肯,其他都不是問題。」
真的是她,親手為他打開復仇的大門,她想起他沉默的那許久,有沒有一瞬間,他是想拒絕她的。
眼淚不斷地沖刷著她的臉,心口的疼仿佛要撕碎她,她真怕自己熬不住折磨而崩潰。她無數次想大聲質問那個人,他要報仇為什麼要利用她,她寧願兩人從無交集,無愛亦無恨地死在那場宮變里。
屋外響起一陣沙沙聲,緊接著是嘩啦啦的水聲,蕭霈雲擦了眼淚起身出來,輕輕地合上房門。
院中,一男子裸著上身,正打了井水自頭頂澆下。聽到身後的動靜,他微微側頭:「吵醒你了?」
是蕭霈廷。
「沒有。」蕭霈雲拿了乾淨的汗巾遞給他,問道:「怎麼現在才回來?」
「與他們多日不見,就多說了會兒話。」他不以為意,轉而又叮囑道:「柴都劈好了,水缸也添滿了,就是灶下那個窟窿還來不及補,等我下次來再幫你弄完。」
蕭霈雲疑惑:「下次?你又要走麼?」
蕭霈廷點點頭,說道:「要早些趕回書院,有些雜事需要處理,所以休假就提前結束了,最近都會比較忙。」
說完便自顧進了屋子。蕭霈雲覺得奇怪,書院裡向來沒什麼事,怎麼忽然忙了起來。她心裡雖這麼想,卻也不好阻攔,只將他換下的長袍收起,忽見他背後又多了道破口,但眼下光線太暗,只得等天亮再做修補。
蕭霈廷回屋換了件衣服,又吃了碗白面,便匆匆忙忙走了。
他如今在鎮上的萬鴻書院做教書先生,說來相距並不遠,只是蕭霈廷說懶得跑路,大多時候便宿在書院裡,偶爾休假才回來。
蕭霈雲早上雖不用出攤,活兒卻多得很,待那些輔料一一備齊,已是日上三竿。
想起蕭霈廷留下的那件破衣裳,她這才去尋了針線為他修補起來。
蕭霈雲從前並不會女紅,在沅西鎮這幾年,什麼活計都學了個邊邊角角,補起衣服來也像模像樣。她收了針,咬斷余線,里里外外的查看,倒是沒發現其他破處,只是衣擺處發現一大片乾涸的暗紅色,蕭霈雲湊近一聞,一股淡淡的腥甜味,似乎是血跡,蕭霈雲心中只覺不安,各種念頭在腦中閃過,她仔細回想起蕭霈廷沖涼時,好像並未發現他身上有任何傷口,瞧他模樣也不似受傷,她才稍稍安心。
「春花姐姐,你在嗎?」是隔壁新婚的小娘子叫她,兩家原先並無交集,這小娘子過門後,時不時來借點鹽蒜,這才慢慢才熟悉起來。
「來了。」蕭霈雲顧不上多想,匆忙把那衣服塞進屋子裡,便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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