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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略抬頭,只見沈磊隨意地坐著,眯著眼睛看她,但他眼中的探究之意實在太過於犀利,仿佛要將人看穿一般,蕭霈雲覺得極為刺眼,她垂下眼,回道:「小時曾隨父母去京中探親,或許是那時受了影響吧。」
沈磊似醉似醒,輕笑道:「難怪!」
「難怪什麼?」
「妹子這般溫文有禮,更寫得一手好字,這般氣度,絕非沅西這種小地方養的出來。」他揚起頭,指了指麵攤上掛著的牌匾,上書「李家麵館」四字,娟秀工整,一看便出自女人之手。
他每每發問,都好像是漫不經心,實則一環扣一環,蕭霈雲感覺得到他的試探,卻不知他意欲何為。
其實她一早就想好了託辭,她雖感謝沈磊,卻不願和官府過多牽扯。只待他問起,便這般敷衍:「多謝沈大人誇讚,我幼時家中清貧,幸得父母開明,送兄長去書孰讀書,兄長再教授於我,故而認得幾個字。」
沈磊聽她的話,倒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天色不早了,公子既然酒醒了,就早些回去吧,夜裡的路可不好走。」蕭霈雲收拾好了灶台,便來收他面前的碗。
「這麼著急趕我走,我還有許多話未同妹子說呢。」他抬手扣住那碗。
蕭霈雲微微蹙眉,面露不悅道:「公子有事不妨直說。」
「妹子認識趙四麼?」
蕭霈雲答道:「自然認識。」
「他死了。」
蕭霈雲淡淡回道:「我知道。」
「妹子怎麼看?」
蕭霈雲覺得奇怪,四十餘人一夜之間共赴黃泉,此等大案,本是府衙之責,卻問她一個賣面的怎麼看,她有些好笑的看著沈磊:「跟我有什麼關係。」
「傳聞這鎮上所有人都恨他們,我想問問妹子,你也當如此麼?」
蕭霈雲回道:「他們生前強取豪奪,獨霸一方,遭人唾棄也不足為奇。」
「你也如此麼?」沈磊固執地問了第二遍。
其實說來也怪,趙四一行人橫行鄉里,卻並未如何欺辱過她,他們收保護費,她給錢給的痛快,除了言語上調戲過她一兩回,倒也算相安無事,但他們欺辱別人的時候,蕭霈雲是見過的,那些人將土匪行徑表現得淋漓盡致,蕭霈雲亦是厭惡,她點點頭,回道:「自然,誰會喜歡土匪呢。」
沈磊收回目光,認真道:「說得不錯,可趙四雖是一介莽夫,卻也有些功夫傍身,尋常百姓又如何近得了他身,殺他的必非普通人。」
任蕭霈雲再遲鈍,也聽出沈磊話裡有話,她索性放了碗,在他面前坐下,正色道:「大人此言何意?莫非懷疑是我?」
沈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搖頭道:「妹子這雙玉手,怎會沾染鮮血。」
蕭霈雲也笑了,問道:「你們府衙都是這麼斷案子的麼?」
沈磊支額看她,淡笑道:「那倒不是,我不過是覺得妹子與眾不同,隨口問問,你別多心。」
「可大人問的這般明白,恐怕很難不多心吧!」蕭霈雲斂了笑容:「明人不說暗話,我人就在這兒,你想問什麼,儘管問便是。」
蕭霈雲一雙鳳眼清明無畏,絲毫看不出任何心虛,沈磊只覺得眼前女子雖是荊釵布裙,卻自有一股貴氣令人不敢逼視。
「我沒什麼想問的了,只是替妹子覺得可惜。」
「可惜什麼?」
「外面天空海闊,可妹子卻屈居於此,守著一個小小的麵攤,可不是可惜了麼。」
蕭霈雲抿了抿唇,回道:「多謝大人抬舉,但女子到底與男子不同,男兒當心懷凌雲壯志,可女人所求不過是一生平穩,外面天空海闊,與我有何相干,我能養活自己,便知足了。」
沈磊深深地看著蕭霈雲,他自覺閱人無數,卻也猜不透她此刻是認真的還是敷衍他,他輕笑一聲,說道:「妹子活得通透,倒顯得我多事了。聽聞沈嫣最近常來,沒給你添麻煩吧。」
蕭霈雲見他轉移了話題,倒也沒揪著不放。前幾日沈嫣的確是春花麵攤的常客,有時一坐便是一下午,聊的話題總繞不過兩家的哥哥,蕭霈雲雖感激當日沈磊出手相助,卻不想跟他們兄妹二人過多牽扯,好在店裡生意不錯,能說話的時候也不多,這幾天,她倒是來的少了。
蕭霈雲老實答道:「沒有,沈姑娘說喜歡我釀的果酒,無聊時便來坐坐,這兩天倒是沒見著人了。」
兩人正說著,忽聽院內傳來慧兒的叫喊聲:「阿姐,阿姐——」
蕭霈雲沖沈磊歉然一笑,便起身入了內院。
待她再出來的時候,沈磊已經走了,這些年,她生怕露了行蹤,總是躲得遠遠的,可劉媒婆一事,卻還是將她推至人前,趙四的案子雖與她無關,卻還是引得沈磊的疑心。
蕭霈雲覺得命運總是捉弄她,她不想與沈磊糾纏,偏偏兩人的交集越來越多,她只有裝得坦蕩磊落萬分配合,卻也不知道他信了沒有。
沈磊那晚離開之後,蕭霈雲還是有些擔憂的,生怕他起什麼疑心,一連幾天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好在後來他再也沒出現。
又過了幾日,便是沅西鎮一年一度的廟會,午後,慧兒鬧著要去趕集,倆人索性落了鎖出門去。
沅西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只是蕭霈雲的麵攤略偏,走到這鬧市也花了小半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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