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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須之抬起頭,只見他面白無須,兩頰緋紅,神色甚是和藹,他眯眼笑道:「奴才要先向陛下討個饒。」
興文帝疑道:「你又做了什麼蠢事,要這般裝乖賣巧?」
張須之渾身顫抖說道:「這……皇上不饒奴才,奴才實在不敢說。」
興文帝見他耍花槍,笑容頓斂:「你居然敢跟朕討價還價,不說?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張須之「啊呀」一聲,急忙說道:「不敢有瞞陛下,實在是大喜。」
興文帝點頭,示意他說下去,張須之見他面色漸緩,笑道:「回皇上,奴才前幾日做夢夢見個老神仙,他告訴奴才,說奴才的主子修道有成,但卻缺了一樣神器,若有此神器相助,必能事半功倍,不僅主子可得正道,屆時雞犬也能升天。」
蕭霈雲在座下噗嗤笑出了聲,這雞犬莫不是說他自己。
只聽興文帝「哦」了一聲,問道:「是何神器?」
「這……老神仙倒是沒說。」張須之道。
興文帝斂起笑容,正欲發作,那張須之又道:「老神仙只說『山外山樓外樓,四十八尺露角頭』,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可泄露……說完這兩句老神仙便騰雲走了。」
興文帝見他故弄玄虛,面露不悅道:「你要說便說個明白,賣什麼關子。」
張須之恭敬一拜,又道:「之後奴才便醒了,奴才深知這是神仙託夢,不敢大意,但琢磨來琢磨去也不知道這山外山樓外樓是什麼地方,此事困擾奴才多日,夜夜難眠,實在憋悶的慌,這才說給了奴才的乾兒子聽,吩咐他們四處打聽,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還真給他們找著了。」
那張須之話頭一頓,滿座皆奇。
他輕咳兩聲,繼而又道:「皇上可知,京城西郊三百里外有一座名喚屾里的山。」
興文帝問道:「是二山並立那個屾?」
「正是。」張須之答道。
興文帝聞言,坐直了身體,冷哼道:「這種拆字遊戲如何做得准,這山外山便說是個『出』字也過得去,張須之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
張須之聽得皇帝斥責,不懼不怕,笑道:「皇上說的是,單憑此一點的確做不得准。所以奴才便親自去了一趟。」
說到這裡,他抬頭瞅了一眼興文帝臉色,宮裡上了年紀的太監,都是修煉成精的老妖怪,察言觀色、揣度聖意這套功夫早已爐火純青。
他深知宦官私出皇宮乃是大罪,就先做小伏低討個饒,再引出這段,字字句句都是為了皇帝著想,皇帝順著台階也就下了,倒是不好降罪於他。
張須之見皇帝面色如常,又道:「那屾里山看起來並無什麼稀奇,方圓百里只有二十多戶人家,平日裡靠山吃山,日子過得倒也舒坦。只是那山中不乏猛虎豺狼出沒,多年來他們進山狩獵竟也安然無恙,那些人戶都說全靠山神庇佑。」
興文帝「哦」了一聲,道:「說下去。」
張須之點頭,又道:「他們當地的獵戶進山時都會唱一首山歌,是這麼唱的。」
張須之清了清嗓子,唱道:「山裡的長蟲四處跑,外面的獵人拾箭來,山神爺爺八方罩,嘿、嘿、嘿……」
張須之手舞足蹈,加上他獨有的尖細嗓音,引得哄堂大笑,興文帝擺手道:「快別唱了。」
蕭霈雲笑得前仰後合,問道:「這也算得是山歌麼?還不如東街舊巷裡七八歲孩童編的童謠呢。」
張須之也不惱,回身朝蕭霈雲行了一禮,道:「讓公主見笑了,那屾里山的村民世代靠狩獵為生,二十多戶人家沒有一個識字的,哪裡懂得什麼文雅風流、平仄工整,就連這歌謠也不是他們編的,而是世代流傳下來的,雖貽笑大方,卻內含玄機。」
蕭霈雲道:「那你倒是說個明白,這大白話有什麼玄機了?」
張須之轉身道:「皇上且看,這山歌每一句的頭一個字,正是山外山,再看每句倒數第三個字,便是四十八,正合了老神仙夢裡所說山外山樓外樓,四十八尺露角頭。」
「這樣聽起來不過就是首胡亂湊起的藏頭歌謠罷了,張公公未免也太過大驚小怪。」蕭霈雲笑道。
張須之點頭說道:「公主所言極是,若只如此,奴才怎敢說出來丟醜。那屾里山的村民同奴才說,山神雖然恩准他們上山狩獵,卻有很嚴苛的規矩,村民們須得每年上屾里山的山神廟求籤,什麼時節打什麼獵物,數量多少,那簽文都會一一註明,若村民不聽,惹得山神發怒,便會降罪他們,輕則大病一場,重則要人性命,靈驗的很。」
興文帝奇道:「即便山外山指的是這屾里山,樓外樓又是什麼,四十八尺露角頭又是什麼?」
「皇上莫急,聽奴才慢慢道來。」張須之躬身行禮,瞧著他這慢悠悠的樣子,眾人也被勾得抓心撓肺的,可他偏偏不一次說完,吊足了諸人的胃口。
張須之又道:「起先奴才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兩句話到底什麼意思,但既然他們都說山神如此靈驗,奴才就想不如問問山神大人,他和給奴才託夢的神仙沒準兒是同僚,興許能為奴才指點迷津,可待奴才上山一看,哎呦,不得了了。」
張須之行色誇張,講得繪聲繪色,就連始終沒說話的太子也禁不住問道:「怎麼不得了了?」
張須之道:「那山神廟裡供奉的正是給奴才託夢的老神仙,簡直和夢裡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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