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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你記掛,你自己也要當心,實在不行,便先歇幾日,避避風頭。」
「我今日已掛牌歇業了,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法,總不能一直關著。」吳清窗不禁咬牙切齒,悲憤道:「咱們只是想本本分分的做個生意,怎地就這麼艱難!」
胥姜也嘆氣,隨後問道:「加入汲書盟可有條件?」
「有,每月一萬錢的汲書費,且往後所刊印之新書需得經由盟會准許,不得私自刻板刊印。他們在戶部有耳目,一旦有人上報刊印,便會被他們察覺,察覺後要麼繳納罰金,要麼停刊半年。」
這簡直比繼聖還苛刻!
「簽的人多麼?」
「一半一半,可眼下枕溪書局被砸一事已傳開,想必簽的人會越來越多的。」
胥姜又問:「那你呢?」
吳清窗靜默片刻,隨後泄氣道:「我不知道。」
第139章 一百三十九斬
吳清窗最終還是簽下了入盟書,不止他,旦泗也簽了。形勢比人強,除非他們不做這買賣了,否則只有屈服。
胥姜書肆有護院守著,那些地痞流氓探頭探腦的繞了幾圈,終歸還是沒敢上前。
只是他們不來書肆里鬧,卻在巷口攔客,有次攔住提前散衙回來的樓雲春,被他直接被押去大理寺,往後便再沒來過了。
地痞流氓不來,那倒霉的吳掌事卻三天兩頭地上門。
「你當我願意來?」吳掌事怨氣橫生,他看了一眼胥姜身後的兩名壯漢,心有惶惶地壓低嗓門道:「你省事,咱們大家都省事。」
他如今在萬卷樓已非掌事,就是一個理雜事的夥計,因熟悉樓里的事務,才被趙秀從周善才手裡買了下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的地位早已不復從前。
且那趙秀對周善才的舊人很是厭惡,所以他便不受待見,連一個毛沒長齊的小子都能呵斥他。
如今他被分派來遊說胥姜,若說不成,回去又是一頓排頭。
胥姜卻道:「吳掌事,咱們一來二去,打了這麼多交道,我知你是怎樣的人,你也應知我是怎樣的人。這汲書會,我是不會進的,且也由不得我進。」
「什麼意思?」
「本人已轉籍為官戶,與書肆皆受朝廷監管,若真要我簽入盟書,便讓你們家趙掌柜請朝廷的詔令來。得了詔令,我自然依從。」
「休要說大話!」吳掌事半信半疑。
「趙掌柜神通廣大,本事通天,讓他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吳掌事眼下是真眼紅了,這麼個女人,這麼間小書肆竟能轉籍轉戶,也不知是使了什麼手段。
眼見勸誡無果,吳掌事憤憤走遠,他越想越不甘,便回頭沖書肆啐了幾口。
「呸,說是書肆,誰知道是什麼不乾不淨的窩子?乾的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罵罵咧咧走到汪掌柜米鋪前,被汪掌柜聽個正著。汪掌柜晃晃悠悠地轉過來往他腳下一絆,便將他絆了個狗吃屎。
「哎喲。」汪掌柜也順勢往地上一滾,罵道:「哪裡來的狗,怎麼走路不長眼呢,看給爺撞得。」
吳掌事爬起來,滿嘴的灰,嘴上還擦出不少血口子,疼得他『嘶嘶』直抽氣,想要罵人可一張嘴,就疼得厲害,只好含糊咒了幾句。
汪掌柜起身將他揪起來,舉起拳頭作勢要打,「你不看路撞了人還敢罵?看我不打爛你這張狗嘴!」
吳掌事見他膀粗腰圓,趕忙捂住臉嚎了兩聲,求饒道:「別打,別打!是我對不住!好漢饒命!」
他這些日子他在萬卷樓里被捶怕了,一見人舉拳頭,便猶如驚弓之鳥,渾身打篩。
汪掌柜也只是嚇嚇他,見他這副模樣,粗聲粗氣的吼了一聲「滾」,便將他給推出去了。
吳掌事忙甩著一雙竹竿兒似的腿跑了。
胥姜門前那兩名護院遠遠看著,見汪掌柜有兩把刷子,不由得朝他豎起大拇指。
汪掌柜麼手,做了一個江湖弟兄的手勢,難掩得意道:「好說,好說!」
這是他跟兩名護院混了幾日學來的。
胥姜聽見外頭動靜出來,只見到吳掌事跑出巷子的背影,「怎麼了這是?」
汪掌柜豪氣地擺手,「沒事,趕跑了一隻亂咬人的瘋狗。」
這一去後,萬卷樓便再沒來過人。
書肆恢復平靜,照常做買賣刊書,胥姜見再也沒人來找麻煩,便欲遣散兩名護院,可護院卻聲稱,樓雲春讓他們繼續守著。
這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更不對勁的是樓雲春已經連續幾日沒來過書肆了。
她往南山書塾去問林夫子,才驚聞因朝廷命各府衙清查舊案,兩縣牽翻出幾樁舊案。
這幾樁舊案在審結之時,不符合章程,從而牽扯到了審卷的樓雲春,使他遭受到御史台的彈劾。眼下被禁足在大理寺以待審查。
難怪他近來都沒來書肆,難怪他不讓撤護院。
胥姜心頭焦灼。
這幾樁舊案中,有一樁是與陸禛有關的拐子一案。
林夫子整理學生們交上來的功課,正巧翻到陸禛抄寫那篇《有狐》。
胥姜強迫自己鎮定。
陸禛的案子她比旁人更清楚,拐賣人口,按律當斬,府衙並未錯判,這樁案子有何處可掰扯?
林夫子與她解道:「當時拐子一案除拐賣陸稹的那名主犯外,還揪出二十幾名從犯,這些從犯也都被判了死刑。近來朝廷命各府衙清理冤假錯案,便有人指出此案不符合大盛律例,對從犯處罰過重,有急功近利之嫌。為此審理此案的萬年縣縣令、京兆府尹、大理寺少卿,三人皆遭御史台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