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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胥姜只撿綠的采。

    松樹,城裡少見,要松油琴行里倒有,可胥姜詢問過後,都不太如意,要麼雜質太多,要麼香氣太淡。

    還是胡煦知道後,指點她到一處木場,扒遍了堆積的松料,才找到幾塊顏色橙黃潔淨,香氣又濃郁的松油和一段乾燥細膩的甘松皮。

    「這可真是個福星。」

    胥姜喜滋滋的揣著松油回坊,著手制香。胥姜制香走的是野路子,手法習於蜀地一個野觀里的老道人,不同於《香道》中所記載那般精細、瑣碎、齊全,十分粗獷、簡單。

    先將柏子加水煮沸,隨後撈出晾乾,再加入精釀密封七日,七日後撈出陰乾,隨後碾成粉末,再將粉末搓成香丸,柏子香便成了。

    松香相較柏子香更簡單一些,先把松油、松皮雜質摘盡,然後將松油隔火融化,以細紗過濾。再趁熱滴入少許,到干松皮碾磨而成的細粉中,捏成香丸即可。

    柏子香還需七日方成,而松香即刻便得。

    胥姜翻箱倒櫃的找出一隻小香爐。那香爐巴掌大小,銅綠色,四方形狀,周身刻有梨花紋飾,耳上穿了四根細細的鎖鏈,由一桿雞翅木提手挑著,瞧著頗為古樸雅致。  

    胥姜填進香灰、香炭、隔片,將松香丸置於其中,細細抹平,隔火焚燒,不多時,一股細如白線的香菸便裊裊飄起。

    胥姜深深的嗅了一口,那煙鑽入口鼻,她立時被嗆得一個噴嚏。

    好不好聞另說,倒是頗具通氣之效。

    「香製成了?」胡煦聞香而至,閉眼輕嗅片刻,嘆道:「好香,聞之使人如臨松風。」

    胡煦品香是真風雅,胥姜制香為的是附庸風雅。

    這香是她為明日去樓宅裱褙所準備的,既然胡煦覺得好聞,那想必樓家老爺也不會覺得差。

    胡煦問道:「東家這香能否賣我些許?錢從我工錢里扣。」

    「喜歡便拿去用,又不是值錢東西,說什麼賣不賣,平白生分了。」胥姜裁了一方紙,撿了大半包給他,想想又道:「不過我倒是覺得你適合另一味香。」

    胡煦問:「什麼香?」

    「竹水香,采三月的嫩竹製成,製法出自戎州,香氣淡雅,清新脫俗,與竹春二字十分相符。」胥姜一面收拾器具,一面說道:「待開春後,我去城外尋些嫩竹,制來送你。」

    「好。」胡煦點頭,紅著耳朵上前幫忙。  

    第二日,胥姜將書肆交給胡煦照看,自己牽著驢早早便出門,往昭行坊去了。半道上正好碰見來接應的人,仍是那日來送帖子的小子,省了不少問路的功夫。

    「這便是樓宅了。」小子替胥姜牽著驢,指著一處顯眼的牌匾,讓胥姜認門。

    這樓宅好生闊氣!

    只見其門庭開闊,房山高聳,一對金柱撐天,兩扇朱門接地,階下還坐著兩隻白玉石獅子,端得是威風凜凜,富貴逼人。

    兩人繞過大門,去馬棚拴了驢,然後背著裱褙器具,由巷子裡的角門入宅。

    一跨進園子,只見山石奇峻,疏林如畫,黃花委地,白柳萋萋。

    沿著青石路往裡,曲徑穿庭,頭頂紅葉翩翩,小橋拱溪,腳下清流潺潺。

    縱觀東南,近出遊廊,結鄰水之軒。橫看西北,遠入石洞,起依山之榭。

    行至中庭,長著一棵柿子樹,紅紅火火,尤為打眼。樹下有一亭,亭下有一匾,上書『明柿亭』三個字。

    亭子裡站著四五個人,胥姜一眼便認出了杜回。

    杜回也遠遠就瞧見了她,回頭同另外幾人說了聲,幾人便齊刷刷往這邊看來。  

    胥姜連忙上前拜見。

    「小女胥姜,見過諸位先生。」

    「快快起來。」杜回趕緊讓她起身。

    「這便是杜兄嘴裡那位胥掌柜?」一名年歲與杜回相仿的男子笑問。

    杜回指著她道:「可不就是她,鬼精得很,那套《子云四賦》真真是吊足了胃口,才肯出讓給我。」

    雖是埋怨之言,可語氣卻充滿得意,將其餘幾人聽得直翻白眼。

    另一名年紀稍長的說道:「她吊你胃口,你就來吊咱們胃口,一進這園子,來來去去嚼在嘴邊,也不說拿來讓咱們開開眼。怎麼,生怕給你搶了去?」

    杜回笑罵:「還真就怕你這老東西眼饞手黑,要看改日去我府上看,不過謝絕借閱,此套集子休說出府,連出我書房的門都不可。」

    笑完又見胥姜還站在遠處,趕緊讓她過來,替她一一介紹。

    「這位便是樓宅的主家,樓敬。」便是那位年紀稍長的男子。

    「樓先生好。」

    「這位是袁祖之。」

    「袁先生好。」

    

    「這位是李統學」

    「李先生好。」

    胥姜挨個認了臉,又看了天色,見日暖瑄和,才對樓敬說道:「敢問先生再何處裱褙?」

    「就在此處。」遂即,樓敬吩咐小廝抬來案桌、几椅,又傳了些糕點、茶水,讓幾人入座。

    隨後又將裱褙的一應用具送來,讓胥姜清點:「胥掌柜看還差什麼,我讓人送來。」

    「基本齊全了。」即便有缺的,她也帶著有。

    樓敬請道:「那便開始吧。」

    依舊是那一套手法,胥姜做來十分熟練。樓敬這幅畫應是新得不久,墨跡、顏料都很新,無需修補,雖省去一道工序,但這副畫遠比杜回上次裱的那幅要大上許多,刷漿、托背要多費些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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