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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姜趕緊讓茵茵給端去藏起來。
三個女人湊一堆兒,加上茵茵這個小妮子,肆里頓時熱鬧起來。
胥姜讓梁墨看肆。然後幾人在院裡擺上兩儀榻,支起爐子,煮上一鍋野菌湯,再煨些栗子、山薯、山藥子,就著一瓮胭脂酒,圍坐迎冬。
巫梔蹲在爐子前,聽說了宋樆之事,抬頭將她上下打量了幾眼,「你就是呂夫人的那個倒霉女兒?」
宋樆驚訝地望著她。
巫梔倒了倒手中燙手的山薯,說道:「我去呂家問診,聽說過你的事。」
宋樆露出一絲苦笑。
巫梔扒開山薯皮,見茵茵目不轉睛地盯著,便順手遞給了她,然後對宋樆說道:「最近呂家不怎麼太平。」
宋樆淡淡道:「那是他們自己的事,與我無關。」
巫梔從爐子裡撥出幾顆板栗,「我以為你聽了會痛快點。」
宋樆搖了搖頭,不痛快,也不難過。
胥姜揭開鍋蓋,朝巫梔吹了一口仙氣,催道:「哎喲,我的大神醫,趕緊說來聽聽,別吊人胃口了。」
巫梔被香氣打頭,吞了吞口水道:「那韋三討不成小老婆,覺得丟了面子,便要呂家賠個小姐,呂裕答應了。」
原來是因這事兒,胥姜眼珠子一撇,心道:那隻大貓兒拿捏得還真准。
宋樆問道:「呂夫人答應了?」
「她答不答應有什麼要緊?反正她也做不了主。」巫梔扔了一顆栗子在嘴裡,囫圇道:「眼下是太夫人和逆子鬥法,兩邊都將她撥弄著,比那風箱裡頭的耗子好不到哪兒去。」
胥姜看了宋樆一眼,問道:「那你瞧著,這兩頭誰的勝算大?」
「那還用說?這太夫人終歸是年紀大了,又不管家,再強硬也拗不過真正的當家人。眼下正鬧絕食,呂裕便讓呂夫人跪求,太夫人絕食到何時,呂夫人便跪到何時。」
「真絕食?」
「絕食,不絕藥,有我那神仙打老丸頂著,能撐個七八日。」
她就說巫梔不會坐視不理,胥姜問:「那這是第幾日了?」
「三日了。」
「呂夫人也跪了三日了?」
巫梔點頭。
胥姜不禁唏噓。
宋樆則握著酒杯沉默不語。
巫梔道:「不過我猜明日太夫人就會鬆口。」
宋樆和胥姜皆好奇地看著她。
胥姜問道:「為何?」
巫梔道:「太夫人雖不喜呂夫人,卻終歸心軟、心善,總不好眼睜睜看著她跪死。」
那頭,眼睜睜看著丈夫將自己最愛的小女兒賣了,還要幫忙勸說太夫人。這邊,太夫人不好正面和兒子起衝突,定會將火發到自己身上。再加之身子還要受罪,呂夫人的日子必定萬分難熬。
胥姜窺了窺宋樆的表情,不由得嘆了口氣,隨後對巫梔道:「阿梔,你明日再去呂家,煩請給太夫人帶個話。」
「什麼話?」
「呂小姐嫁不了韋家。」
聞言,巫梔和宋樆皆露驚異之色。
巫梔終於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嫁不了?」
這事不好瞞,且遲早也瞞不住,胥姜便先朝宋樆賠了一杯酒,道:「我說完,你可不許生氣。」
宋樆舉杯同她碰了碰。
於是胥姜便把樓雲春與韋一諾的計劃告知了二人,末了說道:「照月這麼做,是為讓你徹底擺脫呂夫人和呂家的糾纏,也是為遏止呂家做出更大逆不道之事,再因呂夫人而累及你。」
胥姜嘆道:「畢竟你們是血親。」
巫梔幽道:「可見這世上血親不一定是至親,而是冤債,只會給人帶來甩不去的麻煩和痛苦。」
胥姜與巫梔深有同感。
胥姜對宋樆道:「我和照月瞞著你和竹春,是怕打草驚蛇,也是想讓竹春早日看清自己的真心,惜取眼前之人,還望不要怪罪。 」
「你們這麼幫我,我感激都來不及,又怎會怪罪?」說起胡煦,宋樆臉上有了顏色,「況且,若不是你們,我和他也不會有今日。」
「你不嫌我們多事就好。」胥姜鬆了口氣,隨後眨眼問道:「聽說,竹春向你家提親了?」
宋樆點頭,臉微微發紅。
胥姜忙給她和巫梔把酒滿上,「哎喲,這可是喜事,來,咱們賀一賀。」
三人喝了一回。
胥姜對巫梔道:「此事你只告訴太夫人就好,別的無需多言,以免給你惹來麻煩。」
巫梔托腮,哼道:「我才懶得管多餘的閒事。」
胥姜與宋樆瞧著她臉上糊的灰,不禁悶笑。
巫梔拿袖子擦了擦,越擦越花。
胥姜拿帕子沾水遞給她,「醫署那邊可有準話了?」
「沒有。」巫梔抹乾淨臉,「還是一個字,拖。」
如眾人所料,巫梔要進醫署並不容易。
且不說女子身份,單論她初來乍到,一無家世,二無名聲,醫署也不好貿然將其取錄為醫官。
後來,還是陳大夫給出了主意。
讓她先掛名千金堂,記為千金堂的弟子,待寫上幾十本脈案後,再投往醫署,也就有一半勝算了。
情勢如此,巫梔也別無他法,只好順意,投入了千金堂。
巫梔自打入千金堂後,很受栽培,陳大夫對她那熱切勁兒,甚至超過了牽機、附子,也不知是個什麼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