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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身為女子,又是過來人,見她這副模樣哪有不明白的,卻沒將她戳穿。自家老頭子的性子,她最是清楚,尤其護內,瞧著樣子這小鴛鴦還沒安定,還是讓他們消停消停吧。
外頭雲板又敲了三響,林夫子要去上課了。他讓胥姜把婚書署名的姓名八字寫下來,說寫好讓林紅鋤帶去肆里,便匆匆走了。
林夫人走到胥姜身旁,擰了擰她的臉,胥姜見她意味深長的笑容,只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夫子要上課,胥姜也不好多做打擾。又想著樓雲春今日還要來送請帖,心頭也有些切切,便辭了林夫人回肆里去了。
樓雲春還沒來,想是大理寺還沒散衙,胥姜知他嗜甜,便燉了一鍋百合銀耳等他。
這一等,倒是把那日在樓府筵席上見過的鐘先生先等來了。他將胥姜的書肆遊了一遍,才說明來意。
「修補前朝縣誌?哪個縣?」
「繇縣。」
繇縣早在戰亂中損毀,百姓遷走的遷走,死絕的死絕,劃到新朝,已縮為一個鄉。這樣一個不復存在的縣,要修補其縣誌,其難處可想而知。
胥姜為難,這種活,沒有一年半載下不來,她怎好接?
鍾先生見她似有猶豫,又道:「此事本是史館派下來的差事,有專人修篆,並非全讓你一人修補。」
「願聞其詳。」
「這套縣誌本有舊版,共四十卷,只是其中有十二卷損毀嚴重,其內容也有殘缺,需要修復修補。對史館來說,這不過是件小差事,分派下來後,由於太過瑣碎費時,被來回推諉,拖了半年也沒個進展。」
胥姜明白了,因為費力不討好沒人願意干,所以才在外頭來找人來修補。
「我本已找了好幾家書局書鋪,大的不願意接,小的活做得我看不上。可巧上次去杜回府上,見了你修補的那套蒙學詩集,就覺得不錯,又在樓宅見過娘子裱褙的手藝,想著胥娘子做事妥帖,便想過來問問你的意思。」
胥姜思忖,若只有十二卷倒也還好,不過還是得先看那縣誌破損程度,若損毀嚴重修復起來,怕是得耽擱不少時日。
「先生,不如先將那損毀的十二卷送來,待兒勘驗一番,再行定奪,可好?」
「可以,我明日親自送來。」
「好,那兒明日便在肆里恭候大駕。」
二人將事情說定,鍾先生也放鬆了神色,與胥姜話起下元節她送過去的節禮。
「多謝那日掌柜送來的豆泥骨朵和菇油,怪道說杜回那吃貨讚不絕口,手藝確實好。本不因著此事,便早想來看,一直沒閒身,倒不想因這縣誌之事成全了。合該有這個緣分。」
「先生日後若是想來,兒隨時恭候,便是無事來坐坐,兒也歡喜。」
鍾先生暢聲一笑,連連道好。兩人相談正歡,樓雲春來了,鍾先生一見他,有些詫異。
「賢侄也來了。」
「鍾大人好。」
樓雲春朝他作了一禮。
這樓雲春『美』名在外,鍾先生雖不似外人那般怵他,卻也無甚閒話可聊,便辭了二人去了。
二人將鍾先生送走,便轉身進肆。
樓雲春迫不及待地去尋她的手,卻被胥姜一巴掌拍開。
見他愣在原地,胥姜瞪了他一眼,「有人看著呢。」
「何人?」樓雲春抬眼,便看到櫃檯後的林紅鋤。
頓時也有些臊了。
胥姜清了清嗓,對林紅鋤道:「紅鋤,去後院瞧瞧百合銀耳湯好了沒。」
「哦。」林紅鋤本在學木刻,順道聽個牆角,見胥姜要支開她,也只好放下手中刻刀,磨磨蹭蹭地往後院去了。
胥姜把人引進屋,又同他坐下,問道:「不是說送請帖麼?」
樓雲春掏出請帖遞給她。
她打開一看,便認出是他的字跡,請帖上除了寫明何時何地何事之外,還附有一聯詩。
白雪壓枝枝欲斷,玉梨等人人不還。
胥姜趕忙將請帖合上,一顆心兒直跳。再去看樓雲春,只見他靜靜地望著自己,眼眸澄澈又炙熱。不知怎麼的,胥姜滿腔地躁動,突然平靜了下來。
她眉眼彎彎,溫柔笑道:「請帖我收了,一定準時赴約。」
「嗯,我等你。」樓雲春也揚起了嘴角。
兩人靜坐了好一陣,胥姜見林紅鋤沒動靜,便道:「百合銀耳湯應該好了,你坐著,我去給你盛一碗來。」
樓雲春點頭。
胥姜去了後院,此時月奴不知又從哪裡冒了出來,一見樓雲春便朝他身上蹭。他熟練的將它抱起來,卻看見它脖子上多了一塊貓牌。
木頭雕的,一看即知出自胥姜之手。
木牌正面上雕了一隻貓頭,貓頭下刻著『月奴』二字。再看背面,刻著兩排極小的字:其主胥姜,請勿誘拐。
第35章 三十五斬,情不可二
胥姜一進後院,見林紅鋤扒在門邊,眼睛一翻,便敲了她一記毛栗子。
林紅鋤「哎喲」一聲捂住腦門兒,跟小尾巴似的跟著她來到了廚房。
「東家,你跟樓公子……」她豎起兩個大拇指,作了一個對拜的姿勢,「嗯?」。
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不回答是消停不了了,胥姜只好點點頭,承認了。
林紅鋤張大了嘴,又立馬捂住,隨後眯起眼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