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周善才賠笑道:「評比已結束,結果已公布,又怎好返悔?」隨後又對曾追說:「若曾公子對結果不服,可來年再比。」
曾追不客氣罵道:「呸!我比個屁!就你們這掛羊頭賣狗肉的勾當,老子看一眼都嫌髒!」
胥姜盯著這曾追,滿眼欽佩,猛士!真猛士!罵得痛快!
杜回、樓敬等人也不由得讚嘆,此子頗具林噙年當年舌戰群儒之風姿。
那十名中選的士子聽他口出狂言,也忍不住對他破口大罵,還給他潑髒水,說他是嫉妒他們中選,所以才發瘋污衊。
誰知那曾追竟是個過目不忘的奇才,指著十人鼻子,將他們的詩文一字一句挨個砸回他們臉上,將一干人等砸得暈頭轉向、羞憤欲死。
圍觀者更是聽得目瞪口呆。
胥姜聽完不禁咋舌,難怪氣成這樣,這等文章,說它們狗屁不通都是誇獎。
先前那位拍案誇讚的上賓,此刻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地,好不精彩,最後趁人不注意,灰溜溜跑了。
周善才臉色發黑,便要叫人將他扔出去,卻被杜回等人阻攔。
杜回朗聲道:「周東家,既然有人提出異議,最好是解決異議,而不是解決提出異議之人。」
樓敬附和:「杜兄說得有理,掩耳盜鈴之舉不可取。」
李統學哼道:「莫不是做賊心虛?」
幾人挺身而出,引來一片附和之聲。
周善才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硬著頭皮將那三十名士子的詩作公開選評。任那先前中選的十人臉皮再厚,也被削成了紙皮,一捅就破,便紛紛羞憤離席。
估計好一陣都沒臉再出門了。
倒是那曾追的文寫得真不錯,字字珠璣,直指時弊,引來一片讚賞。
難怪他有這般底氣。
胥姜噙笑,暗道:蜀州曾家,又寫出如此文章,定是她所認識那個曾家無疑了。
瞧著杜回對曾追那股熱切勁兒,胥姜便知有道緣分要砸他頭上了。
第47章 四十七斬
胥姜瞧著周善才若無其事地與曾追談刊印文集之事,感嘆之餘不禁佩服。要臉皮何等之厚,才能將方才之事當做全然未發生過。
這京城第一書局的東家,果然名不虛傳。
曾追皺眉瞧著周善才,隨後將自己桌上的文章一收,頂著張花臉,冷道:「你這書局,我可高攀不起,便是我的文爛在泥里,也不會給你,免得污糟了它。」
周善才笑道:「你這倒是沒說錯,出了這樓,你這文也只能爛在泥里。且不止你這篇文章會爛在泥里,你今後所有的文章,也別想在京城任何書局刊印。」
「你什麼意思?」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周善才眼底藏針,面上卻笑容可掬,「今日曾公子攪了拾文雅集,自然要付出代價。要麼將文章留在雅集上,讓書局替你刊印售賣,要麼就如你所說,任它爛在泥里,兩條路隨你選。只是容我提醒公子,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千萬別選錯了。」
「你威脅我?」
「是。」
他竟承認了!
曾追怒不可遏,眼看他要掀桌,杜回立即上前將其攔住,又對周善才勸道:「年輕人嘛,氣盛狂傲,東家何不多擔待些,以彰顯氣度。」
「我若不擔待,便讓他被那群士子打死打殘了。」
林噙年冷道:「一切皆因為你們弄虛作假而起,若公平公正的評選,便不會發生這等事。」
周善才目光轉向他,微帶譏諷,「若這世間事事都公平公正,先生又豈會落到今日這般境地?」
此話誅心,胥姜幾人臉上不由得浮起怒色。
曾追一拍桌子,倨傲道:「說不刊便不刊,老子不與爾等同流合污,待老子高中登榜,還怕沒人替我刊書?」
周善才哼道:「口氣倒不小,登不登榜,也不是你說了算。」
胥姜眉頭一跳,只覺得他話中有話。
周善才卻十分謹慎,沒接著說下去,只道:「既然你已做了決定,那便等著瞧吧,看你這些文章如何變成廢紙。」
「東家口氣不小。」胥姜有樣學樣地將話塞回他嘴裡,「他的文章,會不會變成廢紙,也不是由你說了算。」
周善才陰沉地盯著她。
胥姜勾唇,目光卻冷硬,「只要斬春書肆和我胥姜在這京城一日,他的文章便永遠不會變成廢紙。」
「胥掌柜泥菩薩過河,還想保別人?」
「承蒙高看,我可不是什麼菩薩,真正的菩薩高坐明堂,自然會護佑他的子民,不讓其受邪氣侵擾。」
何況她身旁還有一隻活閻羅,專斬作亂小鬼。
周善才將桌上的刊印契書一撕,沉聲道:「行,那便騎驢看帳本,走著瞧。」
胥姜騎驢看著曾追的文章走在前,曾追替林噙年牽繩走在後,杜回等人則同乘一輛馬車壓陣,一行人結伴從曲池往永和坊去。
曾追頂著一臉青紫,嘴都快咧到後腦勺了。只覺得參加這拾文雅集不虧,這頓打挨得也值,若非如此,他又怎能結識他一直欽慕的林噙年呢?
林噙年本不欲讓他牽驢,可又拗不過他,只好隨他去了。
一路上,曾追對林噙年問東問西,煩得林噙年直嘆氣。
胥姜看不過去了,便出言解圍,「曾公子,方才在攜月樓聽你說,你自蜀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