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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刻板而來?胥姜眉毛微挑,問道:「不知二位找這刻師又有何貴幹?」
吳清窗道:「實不相瞞,我與旦兄想出合出一套文集,卻苦於找不到適合的刻師。正焦頭爛額,恰好得了貴肆這套集子,見其版印端正精美,走刀流暢,正是我等久尋不得的刻師,這才迫不及待來找你借人來了。」
若只為刻板而來,不圖別的,倒可結交一二,可為謹慎起見,胥姜還是細細詢問了一番。
「恕晚輩不解,天子腳下,偌大京城,這麼多書局、書肆,難道就沒有一位刻師是二位瞧得上眼的?」
旦泗無奈道:「不是沒有,只是我們瞧得上眼的,別人瞧不上咱們。即便有願意刻板的,其要價太高,咱們這種小書局也消受不起。」
吳清窗也是一臉愁容,「如今好的刻師,要麼在皇庭,要麼在王公貴族們府里,要麼被各大書局攏了去,像咱們這種窮鋪陋肆,養不起,也請不起。」又說:「那日見貴肆所出《蒙學新集》其版印、裝幀都十分精美老道,又想著咱們店面規格也相似,你既請得起,那咱們定然請得起,所以才厚著臉皮來了。」
旦泗拱手作揖,鄭重道:「還請胥掌柜替我們引薦一二。」
胥姜沉思片刻,問道:「敢問二位要出的是何人之文集?」
旦泗道:「王仲公之文集。」
胥姜瞭然。原來是這位大賢,難怪二人對版印有諸多要求,想是要出一套精幀文冊,以供人收藏。
二人見她不語,有些著急,吳清窗央告道:「胥掌柜,只要你肯替咱們引薦,咱們定有酬謝,絕不虧了你。」
旦泗也懇切道:「此事若辦成,胥掌柜便是幫了咱們大忙,咱們定記下這個人情,往後胥掌柜若需相助,我二人亦在所不辭。」
話說到這個份上,胥姜考慮起此事的可行之處,書肆近來買賣清淡,若能以刻板掙些銀錢供肆里周轉,倒也未嘗不可。
她細問道:「不知二位掌柜一塊板子肯出多少價?」
兩位掌柜見此事有門道,臉上皆是一喜,旦泗答道:「若能達到《蒙學新集》那般品質,便是一塊板兩千錢,胥掌柜以為如何?」
兩千錢,這個價錢單獨算來並不高,胥姜又問:「一套集子,幾塊板?」
吳清窗答道:「約莫六十塊。」
兩千錢一塊,六十塊板子算下來倒也合適,胥姜卻沒有立即答應,「此事今日定不了,勞煩二位改日將集子帶過來,待晚輩勘驗過後再談。」
除了板子數目,還得看字數,若字數多,且又要刻得小,那這價則還需提一提。
此事已成大半,吳夢窗喜道:「沒問題。」隨後又擔憂道:「此事不用問刻師?胥掌柜可做得了主?」
旦泗也道:「不如請那位刻師來,咱們先見一見,認個臉?」
胥姜喝了一口茶,笑道:「二位不是已經見到了麼?」
二人兩臉皆呆,驚詫地望著她。
旦泗只覺得嗓子眼有些發癢,乾咳了兩聲才問道:「那集子是胥掌柜親刻?」
吳清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胥掌柜不是在同咱們玩笑?」
胥姜解下腰間木牌遞給二人。二人一瞧,那『斬春』二字,走刀與他們那日在詩集之所見,同出一轍。
還真是她。
吳清窗讚嘆道:「胥掌柜真是年輕有為。」
胥姜謙道:「吳掌柜過獎了,晚輩不過也是為了混口飯吃罷了。如您所言,咱們這小門小戶的,看得上的請不起,請得起的看不上,倒不如自己上手來得好,既省了求人,又節下了開支。」
說完又提醒道:「晚輩這點微末技藝,承蒙二位看得上,只是本肆與繼聖之間的齟齬,想必二位也有所聽聞。此事若被其所知,怕會給二位惹來麻煩,二位可想好了?」
吳清窗擺手道:「早在來之前,咱們便想清楚了,此事只要保密便好。」
旦泗也附和,「刻板又不走明路,只要咱們不傳揚出去,不會引起他們注意。」
「既然二位早已拿定主意,那便按晚輩方才所說的,先將文集拿來勘驗之後,咱們再談後事,如何?」只要他們願意擔這個風險,自己又有什麼不願意的?
兩人答應了,便又續了盞茶,與胥姜閒談了幾句,才起身告辭。
吳清窗道:「今日耽擱得也夠久了,咱們不好再多留,就此告辭。」
旦泗也道:「改日再登門,將那集子帶過來給胥掌柜勘驗。」
「好。」胥姜把二人送到門外。
吳夢窗臨行前,邀請道:「若胥掌柜得閒,可來我松窗書局坐坐,就在通濟坊,到了一問便知。」
旦泗忙跟道:「我枕溪書局在青龍坊,也隨時恭候胥掌柜芳駕。」
「得空一定登門拜訪。」胥姜目送二人往街上去,「二位慢走。」
待人走後,林紅鋤才貼上來問道:「東家,他們找你做什麼?該不會又像馮杪與周槐那兩個壞胚,來找咱們麻煩的吧?」
胥姜捏了捏她的臉,「不是來找麻煩的,是來送銀子的。」
林紅鋤驚奇地瞪大眼,「還有這等好事?」
「可不是。」事情還未定,胥姜打馬虎眼揭過去了,問道:「曾追走了?」
「嗯,見時辰不早,回去了。」
胥姜眼珠一轉,打趣道:「他可是你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