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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姜聽得目瞪口呆,直呼精彩,這林夫子真是位猛士。
樓敬繼續道:「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甚至朝堂眾臣也因此分作兩派,吵得不可開交。先帝不堪其擾,為了平息紛爭,便各打五十大板,先將林噙年黜落,並下旨永不錄用,以安撫士族。後把吏部主考之權移交給了禮部,並截斷了科考舉薦一途,平息寒門學子們的怒氣。」
杜回嘆道:「這位林噙年可謂以一己之力,還天下學子以公平,只可惜,自己也因此而斷了仕途。」
先帝將他當做一把柴燒了吏部,自然是打開頭便沒打算留下他。想到他如今困苦的境遇,胥姜也難免替他惋惜,這可是狀元之才啊。
難怪當初一見他就兩股戰戰,心生敬畏。
樓敬道:「你若要請他來寫著紙印,我倒是心服口服。林噙年不止才華耀世、膽色超群,那一手字更是當世無及。想當年,他的字是多少學子爭相模仿的對象,只可惜大多只得其形,難得其骨。」
袁祖之嘆,「若非錚錚鐵骨,哪得鐵畫銀鉤,這骨氣膽色豈是他人能模仿得來的?」
「聽諸位這麼一說,兒心頭倒沒譜了,也不知道請不請得來。」胥姜可憐巴巴地望向林紅鋤。
林紅鋤咳了兩聲,移開目光不與她對視。
袁祖之忽然對林紅鋤問道:「待賢坊的南山書塾你家開辦的?」
林紅鋤點頭,「正是。」
「原想去拜會,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袁祖之轉頭又對胥姜道:「你將此事交給我,我去同他商量,就當為竹春出一份力。」
「那再好不過了。」胥姜欣然答應了,又道:「煩先生轉告林夫子,這書不白抄,印紙不白寫,只要他肯賜字,定少不了豐厚的報酬。」
袁祖之皺眉道:「他豈是那等只圖報酬錢財之人?莫要輕看了他。」
「是兒失言了,先生只按這個意思轉達便是。」
不圖錢財,卻要治病,這生老病死之苦,即便再清高之人,也難以逃脫。
杜回見他要去,自然不想落下,便道:「要去也不能你一人去,叫上咱們一起。」
樓敬也連忙贊同。
幾人說定,袁祖之又提起讓胥姜找書一事,聽胥姜說並無進展,難免失望。
「此事急不得,先生放心,開春之後,我便會出去收書,說不定能有所收穫。」
「那便勞煩胥掌柜多費心了。」
見杜回與袁祖之的事都談完了,樓敬舔了舔嘴,饞貓似的問道:「胥娘子,你那菇油可還有?能再賣我兩瓮?」
「有的,這便去給您拿。」胥姜說完便起身去後院了。
「當初是誰說我吃胖了?」杜回冷笑地掃過樓敬明顯見粗的腰,「我見樓兄這些日子也豐腴不少。」
袁祖之也揶揄道:「樓兄不是說養生要少食麼?」
「那哪是我吃了的?」樓敬低聲道:「多半都進我夫人和那不孝子的肚子裡去了。」他又用手掐了掐,比道:「我就吃了這麼一點。」
杜回翻了個白眼,信才有鬼了。
說到樓雲春,袁祖之問道:「那事兒賢侄那頭可有進展?」
樓敬搖搖頭,「且還不知,他在家從不與我說公事。」
等胥姜取菇油回來,樓敬便對她問道:「胥娘子,近來沒人再找你麻煩吧?」
「沒有,想是不敢來了。」胥姜把兩罐菇油遞給他。
「那便好。」樓敬說著又問,「兩罐菇油多少錢?又或者我先多壓些銀錢在此處,等吃完了再來取,免得麻煩。」
樓雲春慷慨的做派想必便是承自他這位爹。
胥姜不禁發笑,忙道:「您只管拿回去吃便是,不夠再來拿,這點東西若還收您錢,便算是白相識一場了。」
「次次白拿,如何使得?」樓敬嘴上如是說,臉上卻笑呵呵,只見他眼睛一轉,又道:「不如這樣,月底我夫人寒壽,雖不大辦,卻要請親友來熱鬧一番。席面請的是德香齋的大廚來掌勺,屆時胥娘子也來,嘗一嘗這大廚的手藝,只當禮尚往來。」
「這……」胥姜面露尷尬,說起來她與樓家並未熟悉到可以參加其家宴的地步,貿然前去怕是不妥。
「若是胥娘子推辭,那咱們便是白相識一場了。」樓敬拿方才的話堵她。
袁祖之見狀,忙拉住他,「哎呀,我說你這老頭,既然胥娘子有難處,便別勉強她了。」
轉頭卻對胥姜說:「不如去我府上,聽竹春說你前些日子做的羊肉鍋子鮮美。正巧眼下得了兩頭黑羊,正為難如何吃好,不如你來給咱們出謀劃策,咱們合力辦個全羊宴?」
胥姜哭笑不得,這怎麼還爭上了,正要說話,卻見門口忽然進來一人。
「竹春?」
眾人齊刷刷望過去,只見胡煦正抱著幾本書,一條腿剛跨進門檻。
胡煦見眾人盯著他,趕忙上前同幾位先生見禮,然後對袁祖之道:「學生去府上找老師,卻聽說老師來書肆了,便過來了。」
說完,他朝胥姜笑了笑,「聽說肆里招了新人,正好過來瞧瞧,看有什麼是我能幫得上忙的。」
胥姜拉過林紅鋤給胡煦認了認,「這便是新來的幫手,叫林紅鋤。紅鋤,這是你的前輩,胡煦,你可以叫他兄長。」
林紅鋤朝他作了一禮,然後仔細將他打量了一番,說道:「兄長,以後還請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