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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怕他們來找麻煩,我才會替他們贖刑,贖刑後我對其有監管之責,也就能將他們捏在手中。」胥姜盯著盞里逐漸轉深的綠,「我不想被仇恨蒙了心,將親友街坊們拉下水。」
隨後她抬頭看向汪掌柜,問道:「兄長今日翻車,是有人故意為之,對麼?」
汪掌柜向來和氣的臉上浮起一絲怒意,「我送米麵回來,剛要入坊門便被一串爆竹驚了牛,那牛驚橫衝直撞,刮到了石欄,所以翻了車。」
好在他長期使這車,也摔過幾次,有些經驗,要不然那車翻過來砸到他,不死也殘。
見他摔了,有幾個打手模樣的人出來警告他,讓他少管閒事。
他本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只當他們是認錯人的神經病,直到回到槐柳巷聽說了胥姜的事,才想明白其原委。
「胥昊如今與萬卷樓攪合在一起,定是他為了翻案,阻止你們為我作證,所以才使這般下作手段。」胥姜愧疚道:「是我連累兄長了。」
隨後又朝他敬了杯茶。
汪掌柜受了,隨後說道:「這茶喝了,就別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況且我也沒事。」
胥姜心頭感激,「如今我替他們贖刑,胥昊便沒有機會再翻案,你們也能躲開這是非,不用再上堂替我作證。眼下胥昊還不知此事,府衙想將計就計,引他出來,讓其自投羅網。他為阻止你們幫我作證,想必還會使些手段,未免打草驚蛇,也為保平安,兄長近來便少與我來往,最好對外宣揚,要與我劃清界限,如此才能免去些麻煩。」
汪掌柜一錘桌子,「這可真夠憋屈的!」
「還請兄長多忍耐,等抓到他了結此事,我再請兄長和街坊們好生聚聚。」
「妹子這胸襟,非常人可比,若換做他人,也就不來往了。」
「此事怪不著他們,說起來都是被我帶累的,況且我還得在這槐柳巷長久地做買賣,犯不著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
汪掌柜不知說什麼好,便舉盞敬她,「一切都在茶里,來,我敬你。」
梁墨也舉盞道:「我也敬東家。」越跟胥姜相處便越佩服她,有真本事,又聰明,又豁達敞亮,真是讓人自愧不如。
茵茵也怯生生地舉盞,「我也敬姐姐。」
胥姜與她碰了碰,笑盈盈地喝了。
回樓宅的路上,茵茵一直悶悶不樂,也不大說話,胥姜哄了好久才開口。
「我就是心裡難受,氣他們不幫忙,又覺得姐姐說得對。」
「你生氣是因為在乎我、擔心我,這是情。你贊同我的話,明白自己不能怪他們,這是理。而情與理大多時候,很難兼容,所以才會鬱結心頭,讓人為難,所以你難受是正常的。」
胥姜把她摟在懷裡,拍著她的背,丫頭還小呢。
她繼續開解道:「人這一生,免不了要在情與理之間衡量、取捨,情過則傷理,理過則傷情。咱們若任由自己的喜怒牽著鼻子走,往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怎麼與他們相處?怎麼做買賣?不如揭過,待此事一過,以前如何,以後也如何。」
茵茵在她懷裡蹭了蹭,瓮聲瓮氣道:「茵茵知道了。」
胥姜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說起這情與理,她何嘗又不是難以取捨,替胥五和胥十二贖刑,她心頭自是千般萬般的不願意。
可若她憑著自己的愛恨一意孤行,必然落入其圈套,將府衙、樓家、林夫子甚至是鄰里街坊拉下水,她往後在他們面前又該如何自處?
這本是她的恩怨,自該由她來承受。
只是此事還得告知樓敬和林夫子,讓他們多提防,胥四那頭有縣衙候著不難解決,可他身後之人,卻難對付,此事不能瞞著。
另外,胥五和胥十二如何安置,還得請樓敬出主意。
回到樓宅後,胥姜便徑直去找了樓敬。
泰康酒樓。
胥四對著一桌好酒好菜,吃得滿嘴流油,吳掌事盯著他,只覺得倒胃口。
到底是犄角旮旯里出來的人,欠缺規矩教養。
「明日我再去牢里打聽打聽,若時機合適,你也該動作了。」
「我身上的傷還沒好呢,再等幾天。」
啪!
吳掌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等得,咱們可等不得。」
這些日子,這人為這事要吃要喝要錢,看得吳掌事火起,若不是上頭交代留著他,早拿亂棍打出去了。
「一百鞭子不是你挨,我這身子還沒好全,再遭一頓鞭子,哪兒還有命活?」
胥四眉毛都不抬一下,只顧著吃,吃完他還得去隔壁街的賭坊。這幾天他手氣好,贏了不少銀子,且讓他先痛快幾日,再去料理胥姜那個死丫頭。
吳掌柜威脅道:「你再跟我討價還價,信不信我直接報官抓你?」
「那你怎麼同你主子交代?」胥四端起一罐湯,咕嚕嚕喝下肚。
吳掌柜恨不得將他按在湯里嗆死了事,「你若繼續耗,誤了東家的事,我看你怎麼死。」
胥四毫不在意地道:「人在牢里關著,又通了氣兒,能誤什麼事兒?」
「你那族妹可是個狡猾的,若被她察覺,你這事便成不了。」
「察覺又如何,她還能將我們弄死?」
「她弄不死你們,可卻能將牢里那兩個弄走,屆時你再喊冤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