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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夫人被他逗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所以別擔心,咱們兒子吉人自有天相,定會一路順遂,平安歸來。」
自打知道樓雲春要去涼州後,樓夫人心頭便沒放鬆過,涼州那麼遠,又是去辦那麼危險的差事,她便是再看得開,也難免放心不下。
「願三清師爺庇佑我兒,一路順遂,逢凶化吉。」
風荷池,樓雲春提著一盞燈,照著胥姜腳下的路。兩人繞池輕行,借滿池蛙鳴蟲叫,訴盡離愁別緒。
忽地一陣風起,搖落夜露,驚起團團螢火。
兩人駐足觀看,樓雲春攥住胥姜的手,那麼緊,那麼燙,燙得胥姜眼睛都跟著發熱。
直到小廝遠遠呼道:「少爺,行裝打點好了,該啟程了。」
胥姜反握住樓雲春,深吸一口氣道:「一路順風。」
樓雲春見小廝走遠,便吹滅了燈籠,在她唇上落下留戀一吻。
「等我回來。」
夜深人靜,一人二馬自樓家後巷潛行而出,潛入夜幕,樓雲春行至延興門前,八名下屬也先後奔馳而來。
人到齊了。
樓雲春御馬走到最前頭,隨後抬手一揮,「出發。」
城門洞開,樓雲春揚鞭一抽,坐下馬兒便猶如弩箭,迅猛地竄了出去,另外八人也不落後,迅速跟上,消失在莫測的黑夜之中。
青雀園,趙秀來到潁王妾氏的院外,對守衛說道:「還請通報王爺,趙秀有要事求見。」
守衛揮了揮手,趕蚊子似的說道:「有事明日再報,這大半夜的,擾了王爺的清夢,你我都吃不消。」
趙秀並沒離開,而是繼續道:「此事緊急,若耽誤了,這罪責你可承擔不起。」
那守衛根本沒把趙秀放在心上,「你一個通緝犯能有什麼緊急要事?即便有要事,這大半夜的,還能現辦不成?我勸你趕緊走,今晚梓夫人好容易才將王爺給哄高興,別來觸霉頭。」
趙秀聽著院裡傳來的調笑聲,沒再堅持,「好,那我明早再來。」
說完轉身便走了。
守衛哼道:「還算識趣。」
待趙秀走後,又一人來到守衛面前,這人守衛更看不上。
「你來做什麼?難不成也想求見王爺?」
馮杪笑道:「小人怎配見王爺?小人只是碰巧見趙秀朝這邊來,才過來問問,您知道,我是給誰辦事的。」
說完便塞了一塊銀子給守衛。
守衛平日裡跟周槐走得近,他接過銀子掂了掂,說道:「他說有要事求見王爺,至於什麼要事,並未說明,你想知道,便自個兒問他去。」
馮杪瞭然,隨後朝守衛拱手道:「多謝。」謝完,便朝趙秀離開的方向跟去了。
他追進一條小道,卻不見趙秀身影,正欲前往趙秀歇腳的雜役房,不想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你跟著我做什麼?」
馮杪一悚,隨後轉身笑道:「趙公子說笑了,我只是正好路過此處,倒是趙公子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
「馮杪。」趙秀嘴皮輕輕碾了碾這兩個字,問道:「聽聞你父母只是尋常耕農。」
「趙公子問這個做什麼?」馮杪笑容散去,露出一絲陰鷙。
趙秀上前,借著路旁角燈微弱的光,用冷淡而譏諷的目光,一寸寸掃視馮杪的臉。
「你父母可知,你這個以馮家舉族血肉供養的人才,而今在京城當這些紈絝子弟的狗?」
馮杪神色一變,隨即冷笑,「探花郎能當,我又為何不能當?難道有什麼不同麼?」
「我跟你可不一樣。」趙秀眼底閃過一絲雪光,「馮杪,離家這麼些年,你可記掛你的父母?」
馮杪摸不准他為何問這種與他八竿子打不著的話,便沒有作答。
「該回去瞧瞧了。」趙秀欺近,朝他一笑,「我送你。」
馮杪心底猛地升起一股危機感,他正想後退,卻被趙秀揪住衣領,隨後脖子一涼,粘熱的血便噴灑了出來。
他猛地推開趙秀,捂住自己的脖頸,卻捂不住狂流的鮮血。
趙秀手裡拿著一把又細又薄的小刀,刀上沾滿鮮血。
「這把剔骨刀,還是周侍郎賞的,我用它為高中的士子們剔過鹿肉,今日也伺候伺候你。」
他掏出一張手帕,擦去刀上的鮮血,然後扔在馮杪身上,越過他往雜役房而去。
馮杪追著他走了幾步,撲通一聲軟跪在石板路上,鮮血自脖子湧出,染紅他胸前大片衣襟。他捂著脖子,猶如被掐住七寸的毒蛇,掙扎半晌,最後倒在地上,怒睜著雙眼,沒了聲息。
沒過多久,巡夜的護院尿急,鑽進小道旁的樹叢中放水,從另一側出來時,卻不想一腳踩滑,撲倒在地,按了滿手污漬。
他咒罵了幾句倒霉,卻覺得有些不對,隨後將雙手湊近一聞,怎麼這麼重的血腥氣?
爬起來一瞧,卻發現幾步外倒這個人,護衛趕緊走上前查看,卻見這人已斷氣,再掰過臉分辨,卻見是替周槐辦事的那個窮酸士子。
怎會死在這兒?
趙秀睡得正香,卻不想房門突然被一腳踹開,兩名護衛進來,二話不說將他從床上拖了起來。
他睡眼朦朧地問道:「何事?」
一名護衛冷道:「王爺召見。」
另一名護衛說道:「殺了人還睡得這麼香,心倒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