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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濕滑,先生們可要當心啊。」人已沒入山林,唯余胥姜的叮囑迴蕩在山谷里,她盯著看了半晌,喃喃道:「瞧著年紀都不小了,腿腳倒挺利索。」
樓雲春輕笑,摸了摸她的頭髮。
隨後又擔心道:「深山老林的,不會走丟吧?」
樓雲春四下看了看,思忖道:「瞧此處無馬無車,先生們應當不是自己來的。過會兒咱們出去問問,讓他們的僕從到各個路口侯著,如果落日前未歸,便入山尋找。」
「如此也就周全了。」胥姜回頭沖他一笑,「照月真聰明。」
照月喜滋滋。
胥姜沒忍住,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親,樓雲春順勢將她攬住。
末了,胥姜看著滿地殘席,「也不知回不回來了,這些東西收麼?」
「咱們先收上吧,帶出去交給他們的僕從。」
胥姜點頭,「也好。」放在這兒,若被人拾去,倒也可惜了。
兩人隨即將東西都收撿包裹好,馱在了各自的驢和馬身上。諸多行禮加上胥姜,差點把犟驢壓趴,它不滿的刨了刨蹄子,正要撒氣,卻被胥姜一巴掌拍服帖了。
果然沒有一棵草是白吃的!
回程之路比來時艱難,胥姜與樓雲春卻都不著急,兩人走走停停,尋芳賞景,偶爾落地步行,讓馬和驢飲水吃草。
行至半途,見溪澗對岸有人嬉鬧,著眼一瞧,原來是周家人。
除周家人和那些士子外,還有一群樂伎、歌伎,那群白衣士子混跡其中,頗為打眼。
胥姜瞧著他們眼下放浪形骸的模樣,想起尋仙而去的野老,心頭不由得嘆氣。
若將這些人充作基石,那大廈必將傾危。
樓雲春輕道:「走吧。」
胥姜轉頭看向他,忽又覺得心頭漸升希冀,暗自嗤笑道:何必庸人自擾,不是還有眼前這樣的人麼?
兩人回到路口,路口車來人往,路邊還有挑擔賣茶賣粥的,賣花賣菜的,賣溪蝦溪螺的,很是熱鬧。
樓雲春與胥姜來到馬棚詢問鍾麓等人的車馬,馬棚管事指了一處曠地,兩人便尋過去了。
過去一瞧,果真有四架馬車等在那兒。二人過去將情況說明,分別交還了行禮,又囑咐其往山口路口去守人,這才又迴路邊尋吃食去了。
走了這麼久,兩人都有些餓,便先去尋了賣粥的婦人問食。
胥姜問道:「阿姐,你這都有些什麼粥?」
婦人答道:「麥粥和餳粥,十文錢一碗。」
價錢比城裡貴,不過貴得合情合理,路這麼遠挑過來,掙得都是力氣錢。
正好樓雲春先前在馬棚退的四十文可以派上用場。
「那要兩碗餳粥,兩碗麥粥。」
「好嘞,先來餳粥還是麥粥。」
「麥粥。」甜在前頭,別的味兒就要大減了。
婦人給兩人一人盛了一碗麥粥。
麥粥還是熱的,熬煮火候老道,碎米化湯,麥粒爆花,穀物之氣濃郁,入口香濃軟糯,兩人吃一口便停不下來。
吃完麥粥,胃裡還有所欠缺,再續一碗餳粥,甜蜜溫軟,心滿意足。
樓雲春連吃兩碗還不夠,又多要了一碗餳粥。
胥姜見一旁有賣棗糕的,買了兩塊與樓雲春分食,這才徹底飽了。
一旁賣花的農人見隔壁生意興隆有些眼熱,便朝兩人叫賣道:「二位要不要買花?剛從山裡採挖的,回去好養活。」
胥姜想起曾與樓雲春說起過開春去山中挖桃樹,只是開春過後事情太多,擱置了,眼下見這農人才想起此事。
她掃過農人的籮筐,多是各種蘭草,香茅,水蕉,還有幾株豆蔻,並沒有桃樹。
農人見她似在搜尋,便問:「娘子想買什麼花?我家就在這山腳,家中還有些別的,說不定能有你想要的。」
胥姜問道:「有沒有桃樹。」
農人與樓雲春聞言皆是一愣,農人道:「桃樹倒是有,不過家中都是些四五年的成樹,植株大不好移挖,要樹苗山中倒是有,不過得現挖。」
樓雲春問道:「遠麼?」
農人搖頭,「倒不遠,只是如今我在此處擺攤,一時不得空。」
胥姜正想說下次再來,卻不想樓大財主闊手一揮,對農人道:「你的這些花,我都買了,包括桃樹。」
農人一刻不帶猶豫打纖挑籮,朝兩人招呼道:「走,我帶你們去挖!」
胥姜啞然。
樓雲春走出幾步,見她沒跟上,便回頭等她。
「你買這麼多花兒,種哪兒?」
「你的書肆,家中園子,還有自然軒,都可以種。」樓雲春看出她的擔憂,笑道:「放心吧,不會白花錢,且帶回去父親和母親也會歡喜。」
胥姜想起樓宅園子裡那株櫻桃樹,也是樓敬去山中道觀挖的,便高興跟著農人走了。
農人的屋舍就在溪邊,幾間茅屋,兩道籬笆,一方小院。
三人還未走近,便聞一陣犬吠,農人吆喝一聲,一隻黃狗自院裡竄出,搖著尾巴朝這邊飛奔而來。
「它叫望山。」
望山先警惕地打量了馬和驢,又聞了聞胥姜與樓雲春,見其皆不帶惡意,才圍著農人打轉,不時還『嚶嚶』哼叫。
「好狗,好狗。」農人摸瞭望山兩把,便將胥姜與樓雲春往小院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