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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秀心頭有底了,穩道:「安西都護府。」
突厥人沒應承,可在趙秀這一番連摔帶打、連哄帶誘地揉搓下,這根扎手的麻繩已然軟和服帖。
再搓兩把應該就成器了。
外頭風沙停了,梅二讓隨從們收拾行李,將堵在洞口的駱駝牽開,繼續趕路。
突厥人被扶上駱駝,看著遠方的沙丘,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出發!」趙秀領頭,帶著一群人出發。
沒走多遠,突厥人只覺得身子一矮,便往前栽去,他茫然低頭,隨即發出驚恐地叫喊。
「流沙!」趙秀等人回頭,卻見駱駝的腿已被流沙吞噬大半了。
再看其他好端端的人,他有些無語,這人是什麼運氣!
突厥人見駱駝越陷越深,忙對發愣的眾人吼道:「傻站著幹什麼,救我啊!」
眾人這才找木頭、解繩子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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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過後,暑氣暫解,滿城清涼,不少人趁機出來閒逛透氣。
胥姜讓梁墨和茵茵守肆,只帶了一名護衛,騎驢前往大理寺。她此刻心緒平靜如水,昨日看到信時的驚愕、惶恐已煙消雲散,只剩下一絲好奇。
行至大理寺門前,她將驢交給護衛,讓他在外頭等著,請守衛去通報後,自己隻身進去見胥十二。
昨日來傳話的巡衛出來領路,邊走邊同胥姜說明胥十二的情況。
「沒什麼大事,就是額頭上腫了一個包,他撞得很有分寸。」
胥姜冷笑。
兩人來到廡房,巡衛推門進去,喊了一聲,「胥十二,你要見的人來了。」
胥姜聽見裡頭慌亂的腳步聲,眼神越發平靜,神情也越發冷漠。當胥十二出現在她面前時,僅抬頭看了她一眼,便不敢再直視她的目光。
「你、你來了?」
「我以為你鬧出要死要活的動靜,至少是理直氣壯的。」譏諷兩句後,胥姜從袖裡掏出他寫的那封信遞給他,單刀直入地問道:「什麼意思?」
胥十二接過信,看了眼一旁的巡衛,低聲道:「此事我要單獨和你談。」
巡衛正要迴避,胥姜卻道:「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直說便是。」對這種人,不能掉以輕心。
巡衛往一旁挪了幾步,說道:「我守在這兒,你們談。」
胥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對胥十二說道:「說吧,不說我就走了。」
胥十二張了張嘴,一時卻沒找到話頭。
「你信上說,知道我父母來歷,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我是孤女,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你不是。」胥十二終於找回了舌頭,「你有父母。」
胥姜沉默片刻,問道:「你如何得知?」
「我……」胥十二頓時打住,轉道:「我就是知道,不過我不能白白告訴你。」
胥姜想轉身就走,可卻又怕再給大理寺添麻煩,便壓著性子問道:「你有什麼條件。」
「我要出去。」胥十二瞄了一眼胥姜的臉色,沒看出火氣,便繼續道:「我想讓你替我贖身,替我脫籍從良,再給我一筆錢,讓我離開京城。」
「你哪兒來的臉?」胥姜聽到他這麼異想天開的話,竟不覺得生氣,只覺得荒謬,「你憑什麼覺得兩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便能讓我放下對我有養育之恩的師父的仇恨,替你贖身?」
「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的身世,不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誰?」
「不想知道,你若是以為捏著這事,便能與我談條件,那便是打錯了算盤。」
胥十二被堵得接不上話。
隨後,胥姜又冷聲警告道:「我勸你在這裡安安分分地待滿一年,然後該去哪兒就去哪兒,否則我便去府衙撤銷贖檔,將你重新投回去服刑。眼下周家已伏法,便是你再翻供,已無用處。」
胥十二顫聲道:「你便真這麼無情?」
胥姜譏諷的目光刺得他發痛,「你這種人也配談無情有情?」
胥十二佝僂著背,伸不直背,抬不起頭。
「別再找我。」胥姜說完後,轉身便要離去。
「綿存。」胥姜猛地住腳,隨後又聽胥十二道:「你母親叫綿存,她還活著,我知道她在哪裡。」
『綿存』二字砸進胥姜平靜的心湖,掀起驚濤駭浪。
巡衛見她臉色不對,正要上前詢問,卻見她又迅速恢復了平靜。
胥姜轉身,對胥十二漠然道:「隨便說個名字,便想讓我信你?」
「並非隨便說的,她和老爺是舊識,你小時候臨摹老爺那幅人像圖,便是出自她之手。」
「那我父親呢?」胥姜壓住狂震的心跳,穩住顫抖的聲音問道。
胥十二卻收了話頭,抬頭與她對視:「我不能再多說,你若想知道,便按我說的做。」
胥姜眼底明暗交織,晴雨無定,許久,她才開口道:「我考慮考慮。」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竟還要考慮。
胥十二心頭焦急,可別的他確實不能再說了,胥姜狡猾,透露過多她自己便能查出來,屆時別說替他贖身,不吃他肉就不錯了。
「多久?」
「三天。」
「三天就三天。」胥十二怕她不來,便從牙縫裡擠出另一個消息,「不過你最好不要耽擱太久,我上次打聽到她的消息時,她已身患重病,遲了怕是……」剩下的話他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