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且不易晾乾,容易起褶,需得用熨斗隔紙一點點熨干熨平整。
胥姜裱得專注,幾人看得也專注,不多時,她臉上已起了一層薄汗。
最後便是上軸,杜回手癢,圍上前來幫忙。
樓敬也迫不及待的走過來檢閱,卻見畫面平整,顏色也沒被化開。且熨燙距離也掌握得當,不落一點焦黃,木軸銜接處也沒有一絲毛頭、卷邊。
他忍不住大讚,「不錯,真是不錯!老杜沒有找錯人!」
見狀,其餘幾人也來圍觀,見實在裱得好,也不住嘴的誇讚。
「幾位先生莫急,還沒完呢。」
杜回知她還有道獨有的工序,便將人都趕回座位上,且賣關子道:「你們可不知道,這胥掌柜裱褙最後有獨到工序。」
眾人皆十分好奇,「什麼獨到工序?說說看。」
「說了便沒意思了。」可惡這人偏又不說,讓人氣惱。
好在胥姜沒讓他們等太久,只見她從簍子裡翻出那頂小香爐,隔火焚香,然後提著它,繞著案桌遠遠地撲扇薰染。
「這是……松香。」杜回鼻子最靈,一聞便知。
胥姜答道:「正是。」
樓敬道:「聞著倒與尋常松香不同,似乎更為醇厚。」
「先生定是聞慣了名貴松香,一時嗅到兒這不要銀子的,便覺稀奇了。」胥姜笑著解說:「尋常松香往往要以提醒醒腦的草藥相佐,以達到清心安神之功效。兒這味香里,便只有松油、松皮,所以松香味兒更濃。」
「沒有雜味反倒好。」李統學半眯著眼,細細品味,「外頭賣那些個松香,一味圖功效,反倒熏得人頭頂發涼,口鼻遭殃,不如這個簡樸好聞。」
「兒倒不好說別人是非,只是樓先生這副松鶴延年圖,不合適繁雜之味,樸實一些更好。」
「真是好心思。」樓敬面帶欣賞。
待染了三五個來回,胥姜才放下爐子,請幾人過來檢閱。
「先生們不如再驗一驗?」
幾人圍過去再看,四雙眼睛,愣是挑不出一處錯。
「不錯不錯!」樓大為滿意,隨即吩咐小廝將畫抬去書房。
見他如此珍視這幅畫,胥姜不禁有些好奇,便問道:「此畫乃何人所作?得先生如此看中?」
方才裱褙時她仔細辨認了落款與簽章,並非什麼名家聖手。
樓敬但笑不語,倒是杜回說了真相,「這是他兒子親手畫給他作壽禮的,可不得寶貝著麼?」
胥姜瞭然,怪道說如此珍愛呢,倒真是父慈子孝。
袁祖之道:「說起來雲春倒是許久不見了。」
杜回笑道:「忙著四處抓人呢,在這京城,如今誰人聽了他樓雲春的名字,不抖三抖?」
幾人哈哈大笑,陳統學接道:「聽說還得了個閻羅王的雅號?」
聽他幾人打趣,樓敬不住地搖頭,「你們說,我樓家書香門第,怎就出了這麼一個大老粗?」
大老粗?胥姜腦子裡冒出一個虬髯大漢的模樣,再一想到那副松鶴延年圖,又覺得說不出的違和。
那副畫雖說意境雄渾,落筆卻細緻入微,將松鶴刻畫得惟妙惟肖,不像出自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之手。
她收了器具,想著事已了結,便要告辭。樓敬命人賜了銀子,卻沒放她走,而是請她留下,參加下午的筵席,並命人撥了個丫鬟領著她遊園。
胥姜沒有拒絕,一來是想見識京城達官貴人們的筵席是何等場面,二來是想趁此在這些人面前混個臉熟,以便今後替書肆拉攏生意。
樓敬等人結伴往書房而去,胥姜見爐子裡的松香還沒燃盡,自己又有些疲乏,便在明柿亭歇了歇。
「娘子用盞茶吧。」
「多謝。」
胥姜喝了茶,抬頭打量眼前的少女。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面龐圓潤白皙,眼神清澈明亮,穿一身嫩綠衣裙,猶如剛抽芽的蒲筍,非常討喜。
「敢問姑娘芳名?」
丫鬟抿嘴一笑,「娘子喚奴兒茵茵便可。」
「綠草茵茵的茵茵?」
「興許是罷,奴兒不識得字,名兒是少爺取的。」
「也不會寫?」
茵茵羞澀一笑,搖了搖頭。
胥姜左右瞧了瞧,見方才小廝送來的器具中正好有一套文房四寶,便問茵茵,「研墨會嗎?」
「會。」
「左右無事,我教你吧。」
茵茵欣然點頭,連忙替她鋪紙磨墨,胥姜走到案前,開筆蘸墨,穩穩落下「茵茵」二字。
隨後拉過茵茵說道:「這便是你的名字了。」
茵茵伸手虛虛去描,笑道:「真好看。」
「你來試試。」
胥姜把毛筆塞在她手裡,又教她如何握。
茵茵捉著筆,手直發抖,胥姜把住她,將筆畫落在紙上。寫完一遍又一遍,三四趟過後,茵茵已經寫得有些模樣了。
胥姜鬆開手,讓她自己又寫了一遍。
「倒是有些模樣了,再多寫幾遍會更好。」
茵茵遂又多寫了幾張紙,末了,盯著寫得最好那兩個字跟看寶貝似的,歡喜道:「娘子,奴兒會寫自己名字了!」
胥姜也替她高興,「其它字不識得便罷,自己的名字還是要會寫,日後若有落款畫押的用處,總不能只畫個圈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