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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姜立在門邊看了許久,才去洗漱,隨後也拿了鏟子,鏟院裡的雪。
她先剷出一條路通往角門,然後聽著外頭的動靜,砰一聲將門推開,與門外的樓雲春來了個臉對臉。
樓雲春先是露出詫異的神情,隨後沖她笑道:「早。」
她回了一個精神滿滿地笑容,「早呀,照月。」
兩人齊手將院子裡的雪都鏟到門外,來回數趟,竟出了一身汗,身上直冒熱氣。
賣朝食的小販也終於出街了,今日竟有熱騰騰的餺飥,胥姜買了兩碗,與樓雲春分食。
那小販是初次見樓雲春,不免多打量幾眼,見二人舉止親近自然,心道:這書肆娘子,怕是要在這京城安家咯。
兩人對坐吃餺飥,胥姜問道:「今日不上衙?」
「今日休沐。」
「不回家?」
樓雲春抬頭看她一眼,「晚些再回。」
胥姜眯眼笑,提議道:「那過會兒咱們去逛集市,囤些糧食,若再遇上大雪便不出門了,在肆里貓冬。」
樓雲春翹起唇角,「好。」
剛吃完朝食,林紅鋤便來了,手中還提著一個食盒。進門一見樓雲春也在,招呼道:「樓大哥這麼早就來了?來,正好嘗嘗我做的煎餅。」
胥姜與樓雲春對視一眼,皆有些羞臊,胥姜清清嗓,對林紅鋤招手,「難得你下廚,快讓我嘗嘗味道如何。」
林紅鋤也很熱切,快步上前坐到她身邊,殷勤地拿出一隻餅遞給她。
胥姜笑容凝固,盯著那隻餅陷入沉默。
這是餅?不是從灶里掏出的碳?
樓雲春說了句:「我去套驢車,過會兒來叫你。」便起身快步往後院去了。
胥姜瞪著他逃離的背影,回頭差點被林紅鋤拿餅戳臉。
林紅鋤將餅湊到胥姜嘴邊,哄道:「東家,快嘗嘗看好不好吃。」
胥姜盯著餅看了半晌,問道:「小鋤頭,這餅你自己嘗過沒?」
林紅鋤點頭,「嘗了。」
興許只是看著難吃。胥姜在心底勸了自己一句,勉強就著林紅鋤的手,在餅上咬了一口。
林紅鋤期待地望著她,「如何?」
胥姜臉色變了又變,嘔——
胥姜連喝了兩盞茶,才壓下嘴裡那股糊味兒,隨後對滿臉失落地林紅鋤問道:「你既然都嘗過,還敢拿來給人吃?」
林紅鋤委屈道:「我是心想萬一東家見多識廣,說不定能受用,才給你送來的。」
胥姜無語,見多識廣是用來幹這個的?
「真這麼難吃?」林紅鋤盯著黑黑的燒餅,嘆氣,「看來我是無法遇到知音了。」
胥姜也嘆,心道:做你之知音,先得命硬。
「阿姜,車套好了。」門外傳來樓雲春的喊聲。
「就來。」
阿姜?林紅鋤這一耳朵,聽得自己臉紅,叫得可真親啊。
胥姜起身拿了大氅往身上披,林紅鋤過去幫她系領繩。她捏了捏林紅鋤的臉,囑咐道:「好好看著書肆,有人來找便往後推,若再遇到那馮杪周槐之輩,直接關門謝客。」
「我省得,東家放心與樓大哥去便是。」
「什麼時候改口的?」
「你們被父親抓住後,母親便讓我這般叫了,說叫著親,才算一家人。」
胥姜心頭划過一絲暖意,「嬸嬸這兩日可還好?」
「好著呢,昨日還寫了幾個字。」提到母親,林紅鋤笑了笑,「系好了。」
胥姜揉了揉她的腦袋,吩咐道:「你那塊板磨了這些日子還沒雕完,今日若得閒便拿出來收尾,等我回來檢查。」
林紅鋤小臉一垮,「知道了。」
胥姜想起自己小時候跟師父學雕版,也是這般模樣,不由得笑了,「好好雕,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嗯。」林紅鋤送胥姜出門。
門外,樓雲春牽著驢車正等在路邊。等胥姜走過去,他便將人扶來坐在車上,然後牽韁繩帶她上街。
林紅鋤朝胥姜揮手,喊道:「早些回來呀,阿姜。」
胥姜差點沒被這一聲『阿姜』給叫得摔下車,她回頭做了個敲腦袋的手勢,笑罵:「這個鬼丫頭。」
樓雲春也叫了聲:「阿姜,坐穩了。」
胥姜只覺耳朵發燙,輕輕在他背上拍了一記,「在外頭別瞎叫。」
樓雲春回頭,舒展眉眼,露出一個足以令冰雪消融的笑容。
兩人經過千金堂,胥姜想下車進去看看江孤,卻被樓雲春制止。
「此時人多眼雜,回來再去。」
雪天過後病人多,難說有沒有渾水摸魚的,一去反而引起注意。
「也是。」胥姜點頭,便與樓雲春趕著驢西市去了。
剛出坊門,便見曾追騎著驢,迎面而來。他也遠遠就瞧見了二人,不住的揮手招呼,引得街邊鏟雪的人紛紛注目。
「胥娘子,樓兄,幾日不見,可還安好?」
胥姜笑道:「好著呢。」又問:「你這是去哪兒啊?」
「我去找竹春,本想順道繞來你書肆坐坐,卻不想在這兒碰著了。」他見胥姜今日套了車,又是往西市方向走,便問:「你們這是去趕集?」
「嗯,趁天晴,去採買些糧食好貓冬。」
「哦,既然你們要出去,那我便不去書肆了,直接去袁先生府上找竹春。」